她在娱弄自己。且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了许久。
修一无法知道自己这位信徒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能从对方的灵魂中感受到那莫大的恐惧与悲伤。
总之,先将对方救下来吧。
他轻打响指,周围环境顿时变成了另一片空间,一切都变成了信息化的造物,眼前的女孩更是从肉体变成了如线条般组成的东西,其中蕴含着一点光点。
修一看向光点,那上面生出了一条条的线条,向着许多地方伸出;他们穿过墙壁与牢房;修一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将那些力量化为有形的黑紫色火焰,然后顺着线的方向将这些火焰送出。
这些火焰会娱弄那些与莫奈有关的记忆,除非被娱弄的人有神灵注目或是高阶序号者的保护,不然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人会在记得莫奈。
当然,这娱弄是可收回的。他只是避免自己身份的暴露做出了一点谨慎之举而已。
随后,他让莫奈陷入沉睡,将她带走,准备在之后以另一个身份来接见她。
‘神的传话筒’身份。
中午时分,莫奈悠悠转醒,当她睁开眼看到明亮的天花板,感受到柔软的被褥时,自然是诞生出了荒诞与不安。
但也仅仅只是不安,她现在的心态不会再有任何的波澜。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她支起身子,确认了自己不是在睡梦中,随后赤脚走下床,走至人声鼎沸的窗台前,向下看去。
并不是游魂盘旋的山脉,依然还在鲁柏城邦中。可是,自己又怎会来到这里。
莫奈正疑惑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伊莉娜在停顿片刻后便抱着一堆衣物推门走进。
“你是谁?”莫奈警惕的看着她。
“我叫伊莉娜,小姐,很高兴您醒了过来,这是为您准备的衣物,先生在客厅等着您”
莫奈皱着眉头接过了衣物:“先生是谁?”
“是主的代行者”
“主。”莫奈瞪大了眼睛,“你们是...”
她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因为伊莉娜在胸前做了个手势,作为教派中的一员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伊莉娜对她点了点头,随即离开这个房间来到客厅。
修一此刻摆弄着暄叹之息,他正进行尝试,试着将它的负面效果减少,比方说噪音的时间减个十分钟或一口气连开六枪然后就不能用之类的。
可惜,结局是失败的。
无意识的序号物不能修改规则,如果强行要修改的话,那这件序号物很有可能就废了。
举个例子,无意识的序号物就像一台自动化的机器,只能在他的规矩里调整,如果强制给他多添几个零件或拿几个零件,那这台机器就坏了。
而有意识的序号物就像有着底线的人类,只要不触碰到那条底线前,怎么蹦跶都没有事,所以真要想办法修改的话,还是得去欺压老实序号物。
“先生,莫奈小姐醒了。”
伊莉娜的声音让修一回过神,他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前去和莫奈聊聊,但走到一半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说道
“对了伊莉娜,麻烦你去准备一下晋升序号九的神秘材料”
伊莉娜眨了眨眼:“您是说晋升吗?可是现在主...”
“主还醒着,只是不会再想以往一样回应了。骤变将起,他要开始保留力量,当然,若是教派一些潜质优秀的人想要晋升的话,可以叫主教们将名单提供给我”
修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这听的很奇怪,至少伊莉娜是这么觉得的。
总有种企业内定要名单的感觉。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现在的力量还是太弱,除了对本途径的人能形成上位压制外,对付其他途径还不如一个序号五的超凡者。
而就修一目前的观察,想要将力量彻底蓄满,起码要上千年。到时候世界都结束了,哪还有空等他。
也是因为娱弄教派这些年和其他邪教一样被打击,又不喜欢招募野生序号者。像序号四以上只有赫苏斯一人,其他主教最低如怀斯曼这样序号七,最高也不过序号五。
他们这些主教提供的信仰甚至还不如赫苏斯一人的三分之一。
实力的差距也代表着对力量的贡献,再加上他现在不回应,直接断掉了晋升道路,收到的信仰肯定也是一成不变。
不过问题其实也不大,有他鼎力支持的眷属,晋升自然是非常的快,就是想要到高阶就有些许小难点。
这个就涉及到一些关乎世界设定的因素了,原本对于玩家肯定是没有这种限制,这条规矩创造出来主要就是为了限制NPC。
首先,序号分为九至一,共有十二条途径,对照十二位神灵,每个序号都有相应的称谓,也代表着各不相同的超凡能力。
其次,想要晋升,就必须准备对应材料,且需要专业的阵法师摆好法阵。而法阵在这个世界可是十分重要的一门学科,他几乎概括了各种包括超凡力量的活动。
像去意识深海,与生物缔结契约,呼唤超凡生灵,求神晋升,注视,沟通星空,封印或人造序号物,这些都是需要用到法阵。
一个合格的法阵师可能不是序号者,但一个合格的序号者绝对是阵法师,这是这条设定的基本。
而后,就是晋升时必须得到神的同意,毕竟这条途径是由神所掌握的。
作为代价,神会给你一个或数个任务要求你去完成;这当然不是神亲自布置的,是根据祈求者性格,所掌握力量来设置。
举个例子,你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想要去信仰善良之神,那么神给你的任务大概就是去救死扶伤。
而难度肯定也不会简单,晋升序号九是救一个人,那晋升序号八可能就是救一百个人,晋升序号七是一万个人,等你彻底完成了任务,才能向下一阶段出发。
并且,也不是说你晋升完序号九完成任务就能马上晋升序号八,不然的话大街上满是超凡者,都可以进行市场批发和捆绑销售了。
你必须前往意识深海,前往人的梦境中汲取力量。哪条途径就去哪种性格人的梦中,当哪个人在做与这个途径有关的梦时,就会不自觉地分泌出这种力量,而序号者就要吸收这股力量,从而到满为止。
说实在的,修一在当初听到这个介绍时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下副本刷怪升级吗?偏偏那个傻逼老板还洋洋得意,自以为开创了一个潮流。
殊不知这种套路早就被人用惯了,进入意识深海就是下副本,而小怪也就是深海造物———在梦境中汲取能量也不是安全的,之前说过,意识深海存在许多生物,这些生物也不时会闯入人的梦境中,如果你运气不好遇到个堪比高阶序号者的怪物,那估计就可以直接打GG了。
最后,每条途径的高阶序号者都有限制,序号一只能有一位,序号二可以有三位,以此类推。
而原因,自然是高阶序号者所需要的力量太大—————毕竟每条途径的力量可不是隔空变出来的,而是神去给予。
低中阶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计,这些力量加起来连亿万分之一都达不到,但序号四以上的话,就达到了千分之一,百分之一,百分之五这样恐怖的跨越。
同时,神灵力量容量的多寡则与世界所有人有关,也就是之前说的,十二位神灵中,每人都有自己的权柄与副权柄,世界上那种和他们有关权柄的人更多,该神灵的容量也就会越大。
这也是为什么神灵要创办教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引导世人。
按这样算的话,那自己的终极目标,应该是将世界所有人都变成乐子人...
“还是算了。”
修一稍微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胆寒,世界还是五颜六色的比较好,当然,蠢货能少一点算一点。
他来至莫奈的门前,十分有礼貌的敲了敲门,随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
似乎,她好像将什么打翻在地了。
修一连忙推开门,发现靠着角落梳妆台的挂饰摔落一地,而莫奈正头卡着黑色哥特裙,露出白皙的小腿,不安分的扭动着。
她难道不知道穿这衣服需要先把背部的扣解开吗?
修一眼角抽搐俩下,走过去将她背部的绳扣拉开,只听‘噗’的一声,她终于将卡着的脑袋从领口伸出来。
“谢谢。”
莫奈用飞快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用小到不仔细去听就根本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这个绳子需要我来帮忙吗?”修一温和且十分礼貌的问道。
“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莫奈连忙应道。
修一耸耸肩,将绳子递给她:“记住要抓紧,不然绳子一松开整套衣服都会滑落。我在客厅等你,等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来。”
“地上这些也不用太在意,之后会有人来处理的”
莫奈怯生生的接过绳子,用鼻腔发出回答:“嗯”
修一离开了房间,本来他是想以欢快的气氛与对方快快乐乐的达成合作,谁知想一来就如此尴尬。
话说,人事部当初招员工时都是怎么搞的。自己记得是先递交一份简历,然后进个小房间,面前摆着一杯咖啡,接着审核官就在哪里嗯嗯啊啊,时不时皱一下眉头....
算了,现代丑陋恶习就别发展到异世界了。
修一百无聊赖的等待起来,在大约过了五分钟,莫奈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从房间内走出。
她脸上挂着难以形容的表情,嘴唇抿起,脸颊肌肉上扬,嘴角俩边能隐约看到牙龈;她似乎想表示出平常营业时的笑容,又害怕这份笑容会遭到别人不喜。
在加上她的双眼与眉头没有任何动静,整个展现出来的面容是支离破碎,令人倍感扭曲的。
“不用害怕。”修一看到她这幅表情开口说道,“我无意恐吓你,但事出突然,我也只是听从主的吩咐”
他装模作样的抚胸,低头对着空气中致敬
这样有助于拉进双方的关系,毕竟一位神灵与人类,和那边说话更不紧张显然易见。
果然,莫奈听到这话表情平静的少许,强行勾勒起的嘴角也放下去,怯生生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激起保护欲:“主,真的听到了我的诉求?”
“是的,祂让我来解答你的疑问。你那一直环绕在心中,挥之不去令你痛苦不已的问题”
莫奈沉默着,手指不断捏着裙角,在犹豫了许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后开口问道
“我一直以来做的事情,错了吗?”
修一面含笑容:“毫无错误,在大部分人类的观念里,那些无疑是善举”
莫奈听到这个回答,浑身像松了口气一样,但口中的话却尖锐起来:
“哪么,我为什么会遭遇这些,我的父母又为什么因为一个身份会被杀死,我们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善举吗!”
“因为主。”修一沉默了一会,“是主使你遭受了这一切。”
莫奈怔在原地,眨了眨双眼,她似乎有些不理解话中的意思,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了转动,但她依旧保持平衡:
“你是说,是神赐下这些苦难让我痛苦的吗?祂为了考验我,还是说需要我做什么,对啊,祂是娱弄的神灵,最大乐趣的确是娱弄别人...”
她低声喃喃自语,迅速地为自己找到一个逻辑闭环的理由。她必须制造这个理由,不然她这数年每日一次的坚持祈祷,便将毫无作用。
她能活到现在,才不是因为父母要她活下去的老套理由,这数年来的时间她甚至连父母什么样都有些遗忘了,所剩的,只是与他们一同信仰主,一同娱弄且帮助别人时的快乐。
那些快乐如同蜜糖般,在她痛苦时反哺着她。她相信这些挫折过后,一定又能回到那段信仰着主,并快乐的日子。
其实她自己从未察觉,那段使她怀念的日子和她信仰什么毫无关系,就像人会自动美化美好的记忆一样,痛苦只是加剧了那段记忆的美好程度,同时将她变成一个狂信徒。
而现在,修一要让她清醒,且认识到。
这一切与神,人,甚至邪教,正教,信仰,行为都没有关系。
这是这个时代,立场与对错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