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缺抱着昏迷不醒的乔嫣回去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在门口等待的顾小鱼看到这一幕，一脸诧异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敖缺神色漠然，轻轻将乔嫣放下，搂着她的腰，一手又抹了抹嘴角泛红的唇脂，久久才道：“她被人下了迷药，还喝了点酒…”

“什么？！”

顾小鱼蓦地用双手捂住嘴巴，惊恐万状，瞪着醉眼朦胧的乔嫣。

“放心，她没事！”敖缺把乔嫣推向顾小鱼，道：“你照顾一下她。”

“嗯”

……

第二天，乔嫣醒来时发现自己换了身衣裳，身上还隐约散着一股沐浴的清香，抓了抓隐隐作痛的头后，便拖着步子懵懵地走出房间。

客厅里只有哪吒一人，拿着遥控器胡乱冲电视胡乱地点……

“嗯……那个……他们都去哪儿了？”

“在下面。”

“下面？！”

乔嫣先是一愣，随后才往阳台缓步走去，倚着护栏向下张望，只见顾小鱼和敖缺拿着铁锹蹲在院子里，一阵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嘛。

“你们在干嘛呢？”

顾小鱼蓦地抬头，当望到乔嫣的时候，郁郁不欢的脸顿时笑逐颜开，忙站起身子向她挥手喊道：“乔嫣！你终于醒啦！”

等乔嫣下楼走近一看，顾小鱼和敖缺正在倒腾着几捆小树苗，她指着树苗，冲顾小鱼蹙眉道：“你们在种树？！”

“嗯！小花仙说这些都是她曾经在天上偷来的……诺，那边还有呢！”

“这么多，都成精了？！”

乔嫣蹲着身子，凝望着这些奇形怪状的苗子，短小苍劲的枝丫上还挂着寥落的嫩叶。

“这些都是天庭的普通植株，没长够几百年是成不了灵的……”敖缺在一旁自顾自地锄着，看也不看乔嫣，淡然道：“还有啊，你已经被辞退了，以后不用去上班了！”

“为什么？！”

乔嫣一听这话，蓦地站起身来，瞬间感觉像跌入深谷一般，灵魂都有些失重，原本就有些隐痛的脑仁顿时嗡嗡作响。

要知道，当初她为了这份工作不知花了多大的精力，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城市，托了无数的关系，走烂了无数条街，面试了一次又一次……

“你还想问为什么？！那个混蛋身上的坏心眼儿比他脸上的疙瘩都多，你还像只蛾子一样往他身上扑？！”

敖缺把手中的铁锹往旁边重重一扔，猛地窜起身子，脸上几乎勃然变色，冲着乔嫣怒吼。

声如雷鸣般贯穿乔嫣的耳膜，她吓得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差点瘫倒在地，幸而被顾小鱼赶忙搀扶住，这才僵着身子惶恐地望着敖缺。

从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顾小鱼就发现敖缺有点怪怪的，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一直阴沉着脸，到现在她都没敢正眼看着他的眼睛。

顾小鱼怯怯地附在乔嫣耳边，呢喃道：“小嫣，你都不记得了吗？昨天晚上，是敖缺救了你啊。”

乔嫣一脸茫然……敖缺这时冲乔嫣迈了几步，到她跟前伸出一根小指，比在乔嫣面前，低声咬牙道：“你昨天离死亡，只差这么一点儿！”

乔嫣神色恍惚，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她猛地咽了咽唾沫，连大气都不敢出，久久才讷讷道：“谢谢你……”

敖缺微微一怔，这才把戾气收敛起来，侧身又把铁锹捡起，漠然不语……

而这以后，乔嫣便没有了工作，她的心里始终有些空落落的，整天都是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但经济的压力却全都压在自己身上。

虽然顾小鱼演戏有点收入，不过那也只够她一人像样生活而已……

过了几天后，乔嫣才突然想起敖缺送给自己的一个盒子，心里暗忖：神仙的东西总应该值点钱吧，哪怕就只是个盒子呢？

于是，当天乔嫣便兴致满满地捧着盒子去了当地一家古物铺。

古物铺里客人寥落，陈年老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花瓶和玉石瓷器，侧在门口的柜台前只站着一个微驼背的老者，戴着拳头般大小的眼镜，正伸着脖子打量手中的一块玉镯。

乔嫣把盒子小心翼翼递上柜台，恭敬道：“老先生，这是我家的祖传宝贝儿，麻烦您给看看，估摸估摸，大概能值多少钱？”

她盯着那老者，咧着嘴一脸憨笑，把双手攀在柜台边缘，满怀期待的样子。

只见那老者眯着眼睛，颤巍巍地用放大镜在盒子上扫来扫去，后又端起盒子对向光源凝视了片刻，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民国货。”

乔嫣一听，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心顿时凉了半截，不由得握了握拳，蹙着眉心中暗骂：这个缺心白眼龙，我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那能值多少钱呢？”

“别急……”

突然，那老者似乎从盒子中看出了一丝端倪，一点毫光从龙尾沿着纹路传到龙头，作微微一闪后，又从龙头传到龙尾……如是循环。

端详片刻后，老者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低声惊呼道：“夜明珠？！”

乔嫣察觉到老者的异样，有些惊愕地按着柜台，几乎快把身子撑了起来，忙问：“怎么样，这个到底值多少钱啊？”

老者抿着嘴唇，喘了几口气，极力平复内心的激动，许久后才向乔嫣微微招了招手，把身子附在柜台上，凑到乔嫣跟前，伸出三根手指头，低声道：“三十万！”

“三十万？！”

乔嫣乍一听，倒有些出乎意料，又把盒子捧在手里细细琢磨，这样一个民国的黑木盒子，除了四面绣着龙头的纹路有些精致外，她实在找不出任何其它的亮点。

“对，少一分都不要卖！”

那老者斩钉截铁道，眼睛始终瞄在盒子上。

乔嫣隐约感到这老者有些奇怪，撅了噘嘴，便抱着盒子往外走去，后脚跟刚跨过门栏，那老者突兀地把她叫住。

“哎，小姑娘！这个盒子我私人收，四十万怎么样？”

乔嫣一听，这才明白原委，感情这老头儿是在故意压价，于是冲着那老者没好气道：“不是……你把我当傻子忽悠呢！”

“不是……小姑娘你听我说，我呢是个古玩收藏家，平时就喜欢这种东西……”

“可你刚才还说这是个民国货！”

“你看这样，我出五十万收这个盒子！怎么样？！”

那老者边说，边走出柜台，炽热的目光凝聚在黑木龙盒上，乔嫣则下意识地捧紧盒子，皱着眉头瞪了那老头一眼，转身便走。

“一百万，哎小姑娘，一百五十万！！”

而那老头不依不饶，还在乔嫣身后追喊道，呼声也越来越高。

路上时不时有人注意到乔嫣怀中的盒子，她的心开始扑通狂跳，越发觉得这个盒子不一般，再没理会身后的呼声，匆匆步行离去。

当乔嫣抱着盒子在街道上闲逛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一带着眼镜的年轻人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这个盒子……我出三百万！”

这个眼睛男乔嫣见过，还是刚才那个古物铺的人，乔嫣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但转念一想，三百万对于一个古玩而言已经是天价了……

而且这个盒子一看就不值钱！！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向那眼镜男伸出一只手，粲然一笑，道：“成交！”

当敖缺得知盒子被乔嫣卖了之后，顿时暴跳如雷，连哪吒都忍不住站出来看这场好戏。

客厅里，空气像粘稠的胶水一样，每个人都绷着神经，不知道这个随时会爆发的龙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荒唐事儿……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东西，我的！！我让你帮我保管，我说过送你了吗？！”

敖缺低沉的咆哮声如雷声轰鸣，在小小的房间里炸响，顾小鱼只敢远远地看，心里不由得为乔嫣捏了一把冷汗。

“你说过了呀！”

可偏偏乔嫣还振振有理，嘴唇已经被咬得没有一点血色，下巴紧紧收敛着，眸子里还噙着泪花，缩着肩膀连身体都微微有些哆嗦。

在敖缺眼中，她明明就是一副畏惧的样子，却还要拼命强撑硬装着反驳，这不禁使得他脑子一热，胸中窜起一股翻腾的怒火，一时肝胆俱焚。

“那你就可以二话不说转手卖给别人？！”

暴怒下的敖缺，脸色赤红，额上青筋暴起，深邃的眼眸迸出火花，杀意隐现，让人无法想象，平时温文尔雅的敖缺，生起气来是多么可怕。

连平时活蹦乱跳的花仙子都躲在了桌子脚下，瞪着小圆眼瑟瑟发抖，紧紧抱着桌腿，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这段时间来，乔嫣让他两次处于这种近乎癫狂的愤怒状态，而乔嫣却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你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我……”

乔嫣一脸委屈，低声哽咽道，嘴里一急一缓呼出的气都颤抖起来。

敖缺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乔嫣的下巴，另一只手心上霎起幽蓝色火焰，举在乔嫣头顶。

“乔嫣，你不该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一字一顿，万般杀意，狂怒的神明，轻轻挥手弹指，便是可怜凡人的末日。

“乔嫣！！”

顾小鱼不由得惊呼一声，但马上又捂住了嘴，站在一边不敢上前。

乔嫣闭上双眼，在眼眶中酝酿多时的泪花，终于凝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清脆一声滴打在地板上，溅起几滴细细的水珠。

敖缺见状，眯了眯眼，只觉胸口一阵钝痛，长长呼了口气，手骤然紧握后又低垂在身侧，许久后才松了下来，黯然道：“算了，卖就卖了吧，反正在你眼里，也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

抛下这句话，脸色木然，就像失了魂一样，缓缓朝着外面的夜色走去……乔嫣这才瘫倒在地上，掩着面抽泣不已。

哪吒站在一旁，虽然至始至终什么也都没说没做，但把一切都看进了眼里，谛视着敖缺渐行远去的背影，暗自忖道：他真的变了……

良久，哪吒的嘴角才微微上挑，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清浅的苦笑。

第二天，乔嫣又来到那个古物铺，她想要换回盒子，却被告知不可赎回，顿时便心灰意冷了，那毕竟不是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