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陌生人,那为什么一起来草棚看他?
如果有关系,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冷漠?是想隐藏什么吗?
防备一个全身瘫痪的重伤之人,有必要吗?
正胡乱的猜疑着,女人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许云涯暗自懊恼自己不该开小差,连忙再次叫住她。
“等等!请给我点吃食!”
女人没理他,继续往村口走。许云涯一急,哇的突出口血来。
血是暗红色的,是残留在身体里的淤血,吐出来感觉舒畅多了。
“请先别走!我可以拿别的跟你交换,还请借我点吃食,哪怕只有水也行!”
女人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看他,也没表示答不答应,似乎在纠结要不要管他。
片刻后,就在他以为她会走,准备再次提出商量时,女人转身朝他走来。
“我觉得你还是别吃饭喝水了,省得浪费粮食,而且还费我的事。”
“为什么?”他听得一愣,随后就觉得心里似有湍流在激荡,价值观的小船没挣扎几下就翻了。
这世上见死不救的人多了,就没听过里头这种充满蔑视意味的!
女人似乎并没觉得自己的话又多刻薄,单眉一条,表情十分漠视的说“因为你要死啊。”
“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我为什么要死,是因为不该出现在你们这里,所以你们才想等着我死,或者杀了我?”
“不是,”女人摇摇头,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些同情。“你死不死跟我们没关系。都是罪人,死活都是自己的事,别人不会管。你别怀疑有人会杀你,多余求那份关心。”
“……杀我等于关心我?什么意思?”
“就是帮你解脱。不过你别妄想了,这儿的人都只管自己。他们从不杀别人,只会见死不救。”
“为什么见死不救?”
“因为都有罪。救有罪之人不是徒增罪孽吗?”
“有罪之人不一定该死,为什么不给他们忏悔和赎罪的机会?”
“这里的人犯下的罪只能忏悔,除非死,否则不能赎罪。你能进来便说明你也犯了那样的罪,所以谁都不会救你。你想活就想办法自救吧,我是不会帮你的。不过我可提醒你,你伤得这么重,又是该死之人,自救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别折腾了,好好等死吧。”
额,这什么民风啊,不会都是信奉邪教的吧……
他忍不住腹诽,很怀疑自己真得罪过眼前这个女人,不然她说话怎么会这么毒?
可是毒就毒吧,毕竟她是目前唯一愿意搭理他的人,再怎么难听也得笑脸相迎。
“好吧,不救就不救。你说我活不成了,那你就当我是不想做饿死鬼,所以,能借我点吃食吗?”
“这个……”女人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行吧,就当是积德了。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女人转身走了,走得不紧不慢,干净利落,让他有些怀疑她会不会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许是因为心里产生了怀疑,所以觉得时间过去太久。久到他已经不抱期待了,那女人才慢悠悠的走来。
“我拿了水和馒头,你赶紧吃吧。”一边说着,女人放下竹篮,然后到旁边找了个不讨厌的地方坐下了。
“谢谢。”许云涯道了声谢,然后试着抬手够身边的竹篮。可努力了几次,除了疼什么都没发生。
他沮丧的叹了口气,目光寻到令脖子为难的角度才看见那个女人。“麻烦你……喂我吃饭,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让我喂你?!”女人惊讶的回头,声音提高了八度,一副听了千年大笑话的表情。
“给你送吃的已经是破例了,还想让我喂你?!别得寸进尺好吗!”
“……不好意思,不情之请。我全身上下除了脖子和头能动,其他地方都动不了,不得不麻烦你。等好了以后,我会回报你的。”
“回报?饿死鬼能回报我什么?我警告你,你死之前最后忘记这件事,死后千万别来闹我要吃的!”女人不高兴的扫了几眼他的身体,然后不情愿的蹲过来给他投食。
等他吃完之后,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然后拎起篮子就走。
“等等!”许云涯叫住他,心里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留住她才好。
女人没理会,反而快走几步远离他,好像他得了瘟疫似的,唯恐避之而不及。
他感到很无奈,觉得这里的人太奇怪了。不仅排斥和别人交流,还对人命如此漠视,实在让他难以理解和接受。
但他知道一定有原因,猜想着可能是有什么极特别的原因让他们变成了这样。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促使一位灵异大能之人在这里布置下结界,把他们藏了起来。
当然,也不一定是藏,有可能是困。他的到来就证明了这种可能性。只是究竟是藏还是困,得等他能动了才能得到证实,眼下他有更关心的事要确定接下来的几天怎么过。
根据那女人的话,他大致了解了这里的生活状况。
这里的人不一定都是本地人,有些人可能是外来的,就好比他。能进来这里的人都犯了同一种罪,导致他们对活着感到痛苦,视死亡为赎罪和解脱。所以他们漠视别人的死活,习惯了自己管自己。这意味着,他刚刚吃下的两个馒头,极有可能是他恢复行动前的最后一顿饭。
“啧,在这里活下来可真难。干脆真的等死得了,说不定七天后会再次死而复生,然后所有的伤都痊愈了……”
胡乱想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刚刚黑,温度有点低。他冷不防额打了个喷嚏,结果震得浑身哪哪都疼。
内观身体,发现伤势还是那么糟糕,并没有因为两个馒头一杯水就恢复神速。
无奈又犯愁之际,村口的方向忽然亮起火把。火把越来越多,目测约有上百把。等火把集结完毕后,其中一人大喝一声,随即众人分成两队,分别沿着村子外围安插火把。
许云涯松了口气,胸腔里那颗焦躁的心脏也逐渐冷静下来。
他还以为那些人要活活烧死他,着实好一顿紧张。这会儿见村民们安插完火把就回了村里,没有一个人想起来他,就连上午来的那三个人也是如此,当即安心了一些。
不过安心是一方面,隐隐约约的,他察觉事情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