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马裕前的鼻孔吐出沉重的气息,凭谁都可察觉出,他有杂事烦心。
身为蕴丰戏园的演员,保证自己的演出,就是全部职责。
但同时也是蒋太云的大弟子,他自认为,也需多为园子的运营操一份心。
知道这些,他的烦恼,便有迹可循。
几周内,园子的票房持续下降,是这家老戏园最近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一开始,他以为是演员的表演懈怠,导致这些票友们不买账了。
于是,他不仅自己勤加训练,也要求园内的戏子也一同加班。
虽然在他的耳外,抱怨声不断,但没人敢不从这个师兄。
然而,就算园子的,在他看来戏算得上好的时候,落座率还在持续走低。
马上,他意识到,这和场务有关系。
场务虽然无需直接上台表演,但他能为演员清除后台的干扰,同时缓解化妆间氛围。
之前的何进先做得很好,不过,他就是马裕前逼走的。
马裕前大师兄当惯了,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以为像何进先这般的场务随便都是。
可显然,他虽是一个天赋卓绝的戏子,但绝非有眼光和眼见的伯乐。
所以,尽管现在场务一万个不如,但他也不会轻易公开承认。
但整顿班子迫在眉睫,他必须做点什么。
想来想去,却也只想到了加班、锻炼。
一周以来,蕴丰戏园的戏子们一个个早出晚归,脸上溢满了疲态。
却非但没有导致票房回暖,反倒使得演员在台上疲惫失神。
这不,刚才的那场戏,可谓失误频频。
估计也是怕这个大师兄责骂吧,今天大家退回更衣室的速度,要慢许多。
田小一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入化妆间,扶着椅背,坐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
马裕前皱起眉头,内心可能有那么几分心疼,奈何以他的性子,实在不会说什么关心的话。
“师妹,今天怎么回事,你今天可是出现了好几次失误。”
田小一在她这一辈的戏子中,算得上比较有名气和实力的,又是园子里唯一的青衣,她的状态无疑影响了整出戏的水准,以及票友的观感。
面对师兄的责问,田小一没有答话。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与师兄没日没夜地要求训练,消耗了精力有关。
但她非常尊重和敬爱自己的这位师兄,而且他从小就非常关照自己,在田小一眼中,就像亲哥哥一样。
“问你话呢,不做声是什么意思?”
田小一被逼得,只能撒了一个谎:“师兄,我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了,是我的错。”
“你这个年纪,又没有其他需要操心的,有什么能分心的!”
马裕前马上上纲上线,忽然,他想起上周天的训练,师妹无故缺席了。
“如果平时不懈怠训练,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对了,上周天你去哪里了?”
田小一当然不能说,她不想自己是二次元的事情被知道,被当成异类。
同时,她也清楚,师兄对于承艺很敏感,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翘掉训练,和于承艺待在一起,还不知他是什么反应呢。
于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望着师妹逃避的眼神,那颗怀疑的心马上动了起来。
师妹有什么不好跟师兄说的?那必定不只是偷懒而已?
忽然,他想起来,师妹的眼神,就和她曾饰演的赵色空,动凡心的眼神一样,师妹是和男人待在一起了!
可是,当天班里的戏子都在,她似乎也没外面的交际,她不认识……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她认识一个男人……
额角的青筋暴起,怒吼质问:“你是不是去见于承艺了!”
田小一想不通师兄是如何察觉到的,面露诧异之色,但他说的是事实,只能低下头去。
马裕前见状,便知自己没有猜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他背叛了我们。”
“他没得选,”只有这件事,田小一不会退缩,“都是多少年的老事了,干嘛要跟个小孩较劲这么多年。”
马裕前颇感意外,也明白师妹好像生气了,瞬间冷静了不少。
解释道:“我可是你的师兄,怎么老帮一个外人说话?”
“他也是!”
说罢,田小一将脸随便一抹,披上自己的衣服,气愤地离开化妆间。
只剩下一脸懵逼的马裕前,微张着嘴,望着田小一的背影。
他不明白小一为什么会这样,可越想不通,心情越郁闷,只能用锤子用力地锤击桌面,以发泄自己的情绪。
众人见状,加快的卸妆的速度,只望早早离开化妆间,以免被卷入风暴当中。
却独有苗寻峰在这个时刻,接近了马裕前。
他也是于承艺的师兄,也是大师兄最忠实的支持者,深受马裕前的信任。
也正因如此,同辈在师兄弟中,除了马裕前,最怕的就是他了。
苗寻峰说:“大师兄,我知道你为园子票房下降的事情焦心,但你先别急,师妹出了几次失误估计只是太累了而已,而且,据我了解,票房下降也许与园子内因关系不大。”
马裕前一听这话,便知苗寻峰有什么情报:“寻峰,你仔细说说。”
“我听说,京城新开了家戏园子,离咱们这,不到十里。”
“你的意思是,他们抢了咱们的生意?”
马裕前陷入沉思,眉头紧锁:“莫非,有哪位大师坐镇?”
苗寻峰摇摇头:“非但没有大师,似乎,撑场面的还是个新人。”
马裕前舒心一笑,摆摆手道:“那不可能,咱们几十年的老园子,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没有角儿的新班底。”
“奇怪的就在这里,那新人虽然之前从未传出过名头,却只在短短一个月里,打出了些许名气,甚至……”
“甚至什么?”
“都要压过,大师兄你了。”
马裕前的眼皮抽搐了一下:“那人叫什么?”
“我没听说过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票友们给他取的外号。”
此话一出,马裕前的心中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登台多年,一直觉得自己天赋和实力超群,甚至觉得有机会带领蕴丰戏园,超越蒋太云巅峰时期唱出的成绩。
然而,戏迷们虽然对他很认可,也愿意称呼一声“老板”,却从未给他取过一个外号。
“说。”
“诶,”苗寻峰点点头,“叫于不挡。”
不挡……
文武昆乱不挡,但凡内行一点,哪人没听说过这句话。
哼,真是个狂妄的名字。
说明,票友对他的评价很高嘛。
忽然,马裕前注意到,“不挡”之前的那个字,是“于”!
马裕前瞪大双眼,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