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每次穿越都得和本地神打交道，他已经习惯了。

漫威宇宙有五大创世神明，其中的行星吞噬者是上一个宇宙毁灭后的幸存者，余下四位则诞生于宇宙形成之时，分别是代表漫威多元宇宙所有时间总和的“永恒”（Eternity），代表空间总和的“无限”（Infinitely），代表生命终结的“死亡”（Death），代表虚无与不存在的“湮灭”（Oblivion）。

降临的神明正是“永恒”。

穿过黄沙与烈日，他们在群星之地相逢。

异界的魔法师好整以暇，身旁的亿万富翁仿佛褴褛乞丐。

托尼怔忡地望着地平线彼端漫步而来的人影，嘴里的半块面包都掉地上了。

宇宙实体·永恒的人形身躯仿佛澄澈的银镜，倒映漫天星河。但托尼仔细凝视，以他仅剩不多的注意力投注在永恒躯体上的星光，反复再三摒除错误的猜想，他才终于得以确认，那些光芒并非反射自寰宇群星，而是来源于祂躯体轮廓之内的宇宙万物。

他只是凝视这些亘古光辉，心神便已震动，恰似人类祖先凝望苍穹夜空的遥远刹那。

托尼只能“哇哦”一声，咂着嘴，想给面前的神明起个绰号什么的，只是疲惫的头脑已经一片浆糊，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您好。”林德摘下巫师帽放在胸前，轻轻颔首。

永恒同样抚胸回礼。

花花公子托尼有些慌，不知用什么礼节为好，双腿略略屈膝下蹲，行宫廷礼，手上却敬了個军礼，倒是很生动地表演了什么叫手忙脚乱。他一个正星条旗的老纽约客，平素自由自在惯了，遇到这种正式场合，不得不表现得体的时候，就有些露怯。

林德告诉他：“你大可放松一些。”

“伙计，我这一身打扮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托尼凑到他耳边小心询问。

“要怎样才算合适？穿金戴银就显得得体了吗？”

林德打了个响指，托尼这一身烂衣裳陡然换成了教皇庄严法袍，手持金权杖，头戴钻石华冠，面庞依旧是汗淋淋，风尘仆仆，他被这一身的宝石和丝绸压弯了腰，更加气喘吁吁，把纯金权杖当拐杖，支撑自己不倒下。

托尼上下打量自己，有看向面前的永恒，与身旁的林德，这才洒脱放松地笑起来，摘下冠冕丢到一旁，“乞丐穿上教皇的衣服依旧是乞丐。那我还是自在些好了。”

林德与永恒闲聊起来。托尼还以为这场面会更紧张一点呢，但双方的交流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几乎就像是在乡野寄宿的旅人和主人的谈话。

仿佛他们在荒野的小木屋一边烤着火，喝着汤，一边轻松漫话。

“初临贵宝地，实在冒昧……”

“您可在这儿停留，我们这儿不常有客人，您也可带人来旅行，行事不必拘谨……”

“今后多联系，这部手机请您收下……”

“倘若遇到麻烦事，恐怕还得劳驾……这个世界常有不太平的事情。也请您保重身体。”

林德与永恒轻轻握手作别。

托尼在一旁愣了半天，等永恒转身走开时才反应过来，“嘿，老伙计，我也想跟你保持联络啊！”

永恒回头望了托尼一眼，祂的瞳孔是两颗白洞，除了无尽的光与热，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随后祂便离开，没有再停留，周围的景象仿佛那神明的披风，也一并抽走。

托尼只感觉眼前的世界在飞快倒退，不一会儿，脚下黑曜石的大地重新化作黄沙，头顶的星空也回归蔚蓝，太阳炽热，群星隐没。方才的一切倘若是海市蜃楼，那必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幻境。

亿万富翁捡起地上的面包，掸了掸沙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吐出来。

“呸。以后提醒我掉进沙子里的面包不能吃。我猜埃及人的牙齿就是这么吃坏的。”他咕哝了一声，随后看向身旁的林德，“老兄，你叫什么名字？”

“林德，按照你们的命名习惯，可以叫我德·林。”

“托尼·斯塔克，其实是安东尼·埃德沃德·斯塔克，不过叫我托尼就好。”

他们也像模像样地握了个手，亿万富翁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所以，这就算和神灵间接握手了对吗？”

林德失笑，“是啊，以后别洗手啦。”

他们两个继续在沙漠漫步，托尼身上的教皇法袍是白色的，脱下内衬包在头上，还挺散热。

“刚才那个是谁啊？”

“大约是代表时间的原初灵魂。你可以把祂看作是时间的总和。”

“我还以为是上帝呢。”托尼闷头走了一会儿，“你的手机还蛮新颖的。”

“想要吗？”林德目不斜视。

“咳，多少钱？”托尼虎躯一震，露出凭亿近人的笑容。

“你真会装糊涂，还在提刀乐的事，即便你散尽家财也拿不下这台手机。除非你成为神，或者加入藏书塔。”

托尼咀嚼了一下藏书塔这个名字，“听起来像赛百味，我上哪儿投简历？”

“你把施法者心中的圣地比作快餐店，真有你的。”林德不介意托尼的玩笑话，“你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是巫师，但只要勤奋学习，也能成为优秀的法师。”

“听起来很棒，我都准备好了，那就来吧！”

“来什么？”

“训练我啊，就像功夫电影一样，我该叫你大师吗？会不会把你叫老了？你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托尼眼巴巴地看着林德。

“我还没有收学徒的打算。”林德转身朝向托尼，目光却落在他身后。

“你在看哪儿，我身后有人吗？”托尼回过头，看到一道火花四溅的圆形传送门，一个光头女修士从门后跨出，“又来了一个，我真没想到，这个沙漠能这么热闹。”

女修士匆匆瞥了托尼一眼，露出温和的笑容，随后整肃面庞，朝林德行礼，“林德大师。”

林德也回礼，“古一大师。”

托尼花里胡哨地鞠躬，“这大师那大师，来个谁教我魔法好不好？”

古一邀请林德去她的道场卡玛泰姬做客，托尼大叫：“我也要去，顺便问一下，你们那儿有双层芝士牛肉汉堡吗？没有牛肉的话培根也行。”

他这个麻瓜跟着两位法师穿过传送门，也没人拦着他，就放他在卡玛泰姬闲逛。

他们前脚刚走不久，美军搜救队的直升机飞过沙漠上空，没找到失踪的托尼·斯塔克，倒是捡到了他留下的钢铁战甲，还发现了被摧毁的恐怖组织营地，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情况下，搜救队也只好无奈表示，这位年轻的亿万富豪可能真的彻底失联了，或者说，就是不幸遇难了。这个消息在文明世界引发轩然大波，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喜马拉雅山脉里僻静安宁的法师道场卡玛泰姬。

托尼·斯塔克在卡玛泰姬的食堂嗷嗷干饭，他啷个晓得自己这一走引发多大的震动，他只晓得填饱肚子，然后想办法从这帮僧侣手中掏出点魔法知识。他已觐见神明，心向奥秘之门，已是修行种子。

古一法师与林德交流之余，也谈到托尼的情况。

“他是受永恒注视的凡人。注定在奥秘之路上高歌猛进。”古一法师背负双手，目现奇光，“您真的不想收他为徒？”

“这样的佳弟子留给您教养好了，”林德耸耸肩，“反正迟早会加入藏书塔。”

古一莞尔一笑，随后期期艾艾地拿出林德赠送的手机，点开藏书塔的社交软件，“那个，能把我的名片推给永恒大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