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大将军府。
议事厅中,何进坐在主位,一脸严肃。
下首位,曹操、袁绍等一干心腹分居左右,气氛压抑至极。
“大将军,如今的形式您也瞧见了,若是继续任由宦官胡闹下去,只怕咱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何进始终不肯给出一个回答,袁绍心中不禁有些急切,便直接开口。
何进也知道,如今若再不拿个主意,只怕自己会失了人心。
只是他顾念何太后的情面和安危,始终不敢轻易决断。
他侧目看向曹操,本以为曹操会帮忙说请。
但谁曾想,曹操却在此时,三缄其口。
甚至面对何进目光之时,曹操也直接避开。
“孟德,此事你如何看?”
无奈之下,何进只能主动询问。
曹操闻言,躬身回答。
“大将军明鉴,朝廷以法度立足,尊者以德行立身。如今先帝新丧,董氏迁徒,如无完全之策,则有倾覆之危。”
这番话的含义,摆满是在和稀泥。
倒也不是曹操有意规避、搪塞,实在是他已经看透何进,知道此人绝不会轻易做出决断。
袁家四世三公,袁绍便是些许逼迫,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而自己本就有阉宦之后的烙印,许多事上,除了何进、袁绍外,旁人对其颇为猜疑。
听到曹操这话,袁绍双目圆睁,怒气腾腾。
他不敢对何进发火,但却敢对曹操。
当下,他手指曹操,怒声质问。
“大将军本就游移不定,孟德明知我等危若累卵,怎么还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曹操一摆手,刚想解释,何进却先一步开口。
“哎,本初只知道我犹豫,但你又怎知,如今我所顾虑的,乃是太后?”
袁绍刚想辩解,袁绍却一个手势,示意他莫要着急。
“太后、天子俱在深宫之中,假若咱们起事杀入宫中,那群阉庶狗急跳墙,咱们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何进话落,目光环视众人。
面对天子安危,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这次的行动,能够万无一失。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袁绍满面愤愤之色,却也无可奈何。
而曹操此刻,却是面色稍稍缓和,露出一丝轻松。
之前曹操担心的,便是何进贸贸然行动,失了法理上的优势,甚至还会被反污为乱贼。
毕竟天子居于宫中,而他们只是外臣,一旦事发,谁也不知道穷途末路下的宦官们会做出什么。
之前他们曾经借着灵帝葬礼,暗藏甲兵入宫,控制住了宫中局面。
饶是何进身为大将军,但如今想要故技重施已然是极为困难。
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曹操直接起身,朝着何进行了一礼。
“大将军,一切还需从长计议,但有些准备,却是不得不做。”
何进闻言,看向曹操,问:“哦?孟德有何高见?”
曹操连忙解释:“咱们手中的兵马,只怕还应付不来城中的局面。还请大将军给我一支军令,让我出城抽调精兵,进城协防,以免不测。”
听到曹操这话,袁绍心中已有异动。
这年代,只有后手握军权,才能拥有话语权。
但奈何此事是曹操先提及的,他此刻再说,便有些夺权的嫌疑。
犹豫片刻后,袁绍也朝何进行了一礼。
“大将军,孟德所言,确实有理,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我觉得咱们还可以让各家士族,也都出些人手,先将几处要害拱卫起来。”
何进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考虑这些。
他所关心的,便是如何不伤害到自家的妹妹何太后。
听到两人这么说,他略微思考,旋即做出决定。
“孟德,你拿我将令,先行出城。”
说完,他又看向袁绍,正要下令,外面却传来一声通禀。
“大将军,外面来了个小黄门。说是太后请您进宫议事。”
听到这话,曹操连忙提醒。
“大将军,此事蹊跷啊!”
何进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袁绍却是抢先了一步。
“大将军,这深更半夜,太后又是女眷,你们虽说是兄妹,可也有些逾越。太后乃是贵人,自然知道大体,怎会此刻宣召?”
袁绍越说越是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急切。
他看着何进,思量片刻后,又提醒了一句。
“大将军若是愿意,我等带上甲士,随您入宫。”
“如有不测,咱们也可有一战之力!”
屋内许多心腹,此刻闻言,也都赶忙应声。
“我等愿随您入宫!”
听着这番话,何进只觉得心乱如麻。
他心中本就犹豫,不知该如何保全何太后。
如今又听着众人如此,不免更加急切。
思量片刻,他一甩手,朝着众人呵斥。
“够了,又没什么大事!”
“我不相信,我自家妹子,还能害我!”
说完,他看向袁绍等人,而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先行入宫,你们稍候调集人马,待机而动,这总行了吧?”
眼看何进发怒,众人也不好再说别的,只能答应一声,各自准备去了。
何进点了十几名护卫随身,出门同着小黄门又聊了几句,心中随即踏实下来。
而暗处,大将军府的屋脊之上。
陈洛瞧着渐行渐远的何进,眼神也变得越发冰冷。
他很清楚,何进此去,无疑是羊入虎口。
方才他就一直在听着众人的讨论,心中可谓是感慨万千。
原本他就很好奇,为何曹操、袁绍这些一时豪杰,却拦不住何进的作死。
如今亲自经历,总算明白了各中关窍。
叹了口气,陈洛说道:“罢了,我且随着何进,去宫中瞧一瞧。”
话毕,陈洛犹如鬼魅一般,消失于夜幕之中。
另一边,深宫之中。
一处暗室之内,张让身着一身黑袍,脸色阴郁至极。
在他身边,赵忠等人也都各持短剑,满面肃然。
几人中心位置,一张宫中的城防图,被做了各种标记。
张让手指一处位置,而后恶狠狠地开口。
“就在此处,结束一切吧,咱们是共富贵,还是共黄泉,就全看今夜了!”
众人闻言,一个个声音低沉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