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府。
黄映君见黄梦觉与江望笙一同前来,喜上眉梢,命人准备茶水点心,送上后,遣散了所有院中仆从。
江望笙吃着糕点,悠哉悠哉道:“宫里的娘娘给你的东西,你就不打开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惠妃是云慕川的生母,多半又是送的什么锦缎丝绸和恶心的信件。”黄梦觉满不在乎道。
黄梦觉比对着地图,指着南境一城,说:“她们两个青楼女子,纵使会骑马,速度也不会快,大致是这里。”
“我已经通知六处和分散在这附近的大理寺人,一定能拦住她。”
江望笙游移不定,提醒:“师明月主仆二人是武者。”
“你怎么不早说?”黄梦觉柳眉倒竖,轻喝质问。
江望笙怔了怔,“你没问啊。”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不会主动说?”黄梦觉命人拿来笔墨写信,龙飞凤舞,潦草不堪,向大理寺飞鸽传书。
“她能杀温承枫,还真能是普通人不成?”江望笙振振有词
“尸体找到了吗?”
“入土了。”
江望笙无语,“死因是什么?”
“绣花针贯穿头颅,瞬间致死,身上的穴道全部被封。尸体是在朝天宫三条街外发现的。”
黄梦觉拿出了天望城地图,指着尸体发现地,道:“和朝天宫距离很远,当天夜里被一个醉汉发现。”
江望笙道:“师明月,擅长飞针,六品。侍女雨晴,七品,擅使短剑。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同门。”
黄梦觉惊醒,“天榜九品,北离卓溶月?”
江望笙继续问:“师明月她们是什么时候来天望城的?”
“八年前。”
“蛰伏西楚帝都八年,你觉得会不会为了一个尚书之子而暴露?”江望笙替她倒水,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黄梦觉呢喃:“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六品武者,放在天望城中,不足为患,但若在男女欢好之际突袭,哪怕是天榜九品也必死无疑。”
黄梦觉嘲讽:“哪个天榜九品会去朝天宫寻欢作乐?”
江望笙哑然。
“不过,以她们的身份,大型官宴必定会出现,如果想杀某个人,可谓是易如反掌。”黄梦觉担忧道。
“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值得,除非她们要杀的......是你!她们是想杀你!”黄梦觉声音陡然提高。
“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应该是想杀哪个大官吧。”江望笙放下下茶杯,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被陛下亲封为玄甲军大统领。玄甲军事干重大,你是兵部侍郎之子,他们当然不希望你掌管玄甲军。”
黄梦觉眼前一亮,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对了,是那几个皇子!”
黄梦觉继续分析:“乾坤未定,人人都有可能是太子。希望最大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
江望笙试问:“为什么不可能是三皇子?”
“你说云慕川?就他?”黄梦觉眼中尽是鄙夷之色,“酒色之徒,心无大志,毫无城府,任是惠妃使足了力气,也不见他有什么成色。”
江望笙问:“你跟他很熟吗?”
“几年前,南唐先天宗师——儒圣游历西楚,在天望城中讲学半月,皇室小辈,高官子嗣都去听学,那时我和他是同窗,关系还不错。”
黄梦觉吃着点心,“说起来,你大哥当时也在,跟你一样烦人。”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烦人了?”江望笙愤愤不平。
“和你比起来,江晚秋的确是儒雅随和。毕竟你的烦人劲。他可是难望项背。”黄梦觉盯着杯中水纹,“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去了刑部。”
江望笙心中嘀咕:“还不是被你逼得。”
“言归正传,能埋下这个棋子的人,应该是二皇子”黄梦觉道。
“所以说,指使者手眼通天,一旦触及逆鳞,哪怕黄伯伯也会惹火上身,你要想好了。”江望笙严肃道。
黄梦觉身子一窒,一言不发。
她之所以能放手查案,是因为所有人都要给她父亲——礼部尚书黄映君一个面子。
她身为剑甲老人关门弟子,即便对手是二皇子,她也毫不畏惧,但整个黄家可不能像她一样。
回想起温承枫一案,从某种情况上来说,师明月也可以说是替天行道。
大理寺外。
一个紫衣蟒袍的老太监疾步而行。
大理寺卿早就收到消息,带着尚在此地的处长和一些人手出门相迎。
老太监轻喝:“圣上口谕!”
众人匆忙下跪。
“朕听闻温爱卿之子温承枫惨遭杀害,深表遗憾。奈大理寺职权有限,因此,温承枫一案,朕交由庭礼查办,率一百禁军,上穷碧落下黄泉,誓要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臣等,谨遵陛下口谕”
......
正在二人沉默之际,黄映君走入院落。
黄梦觉忙起身,“父亲,有什么事吗?”
“黄伯伯”江望笙颔首行礼。
黄映君颇为欣慰,心想:“只要让他们多接触,这门婚约,一定能成。”
“刚刚我的人传来消息,陛下口谕,温承枫之案,大理寺不再负责。”黄映君一字一句道。
“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大理寺查案,难不成让刑部来查?”黄梦觉气呼呼地发问。
黄映君面色严肃:“此间事宜重大,不是你能插手的,放弃吧。陛下已让二皇子带人查办。”
黄梦觉冷哼一声,“贼喊捉贼!”
“你说什么?”黄映君眉头紧蹙。
江望笙忽的惊疑一声,指着院墙,道:“好像有人。”
二人听后,猛地看向江望笙所指。
江望笙弹指一点,内息破体,化作气剑,打在墙上,如水滴落湖,并未穿透,而是化作阵阵波纹,将人逼出。
来者是一个年轻宦官,脸色苍白,眉目清秀,而穿着亦是紫衣蟒袍。
黄映君眼睛一眯,眼光落在了他的衣服上,问:“你是......”
“陛下密旨。”年轻宦官从袖中拿出一个金色卷轴。
几人见状,忙跪下。
黄映君并不认识眼前之人。而按照惯例,陛下密旨应由宫中五大监颁发。
此时,他对陛下的心思产生了好奇。
黄映君正要上前接过,年轻宦官一个闪身,拦住了他。
年轻宦官轻笑一声,“黄大人,您误会了。这密旨,并不是为你而来,乃是为黄梦觉姑娘所下。”
黄映君疑惑地看了一眼发愣的黄梦觉。
“黄梦觉,接旨!”年轻宦官正色道。
“臣,领旨。”
年轻宦官交代:“黄大人,陛下为掩人耳目,方奴才悄悄出宫。但门口探子不少,奴才便选择了翻墙勾当,还请黄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公公说笑了。”黄映君拱手。
“大人折煞奴才了”年轻宦官低头行礼。
年轻宦官看向江望笙,“江公子方才那一击,瞧内力掌控,在九品中亦是上上之流,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江望笙有深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旨已送到,奴才告退。”年轻宦官一跃离开。
黄梦觉并未直接看密旨,而是跑到墙边,用手摸了摸墙,暗道:“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黄映君问:“望笙,那人可是九品?”
江望笙眼底罕见露出了疑惑之色,“应该是吧。方才,是他故意流露气息让我发现的。”
“他在试探你?”黄映君惊道。
“对。”
黄映君低声道:“如果想掩人耳目,凭借那位大监的实力,轻而易举。但陛下却派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太监,穿的还是蟒袍。”
江望笙暗诽:“得让天机阁查查这个人啊。”
黄映君问:“梦觉,陛下有何吩咐?”
黄梦觉刚想说,随即神秘一笑,拉着江望笙,做了一个鬼脸,“爹,我是以大理寺官员的身份接旨,您是礼部的,不能让你看!”
“好好好。”黄映君的目光落在了她拉着江望笙衣袖的手,欣慰大笑离去。
黄梦觉大致看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陛下让我继续追查。”
“明白了。”
江望笙翘着二郎腿,盘着自己的春水玉箫,“你有没有彻底信任的人。”
“有。”
“谁?”
“我父亲。”
江望笙听了这个回答,手中的玉箫差点掉在地上。
“先按兵不动,大理寺会撤掉一切警戒。”江望笙起身,“既然密旨让你继续追查,就说明陛下知道师明月主仆二人在哪里。”
江望笙敲了敲桌子,嘱咐:“你这两天就安生点,别乱跑,等时候到了,我会让人给你送信。”
“你什么意思?”
江望笙道:“你和那个贺成龙联系一下,提前备马,抓人带上他一块儿。”
......
淡月悬空,星辰稀疏,大块云朵挡住了光辉,整座天望城即将进入至暗时刻。
城门大关之际,两条纤瘦的身影匆匆出城而去。
未几,黄梦觉带着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向守城人出示令牌,快马飞奔出城缉。
半晌,寂寥中,又有一人从黑暗中窜出,冷冷地讥笑。
“果真如情报所言,大理寺的人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