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使者就座,四目相对。
陈邦舟看了一眼镇南王,继续闭目养神。
黄映君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
鸿胪寺卿常博远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近年来,北离野蛮进攻大楚,对我大楚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北离一行人,最尊贵者自然是镇南王,其次便是文渊阁的古镜民。
古镜民眉头一挑,回答:“此言差矣,我北离顺天承命,而今三国乱战,百姓苦不堪言,我们是为天地,为生民,一统天下。”
“荒谬至极。”西楚列中,一人怒极,使劲砸了一下桌子,指着古镜民的鼻子,怒喝:“你们攻占我大楚千里疆土,致使大楚民不聊生,灾民逃窜,何来为生民之说?”
“呵,我北离占了你们的疆土,如今呢?不毛之地化作生机盎然的绿洲,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和乐,这便是天下归心。”北离一人也拍着桌子回应。
“胡说八道!”常博远猛地站起来,双手叉腰,口喷“毒液”:“你北离不计损耗来维建城池,这只是虚假的繁荣!”
“笑话!什么虚假不虚假,繁荣就是繁荣!”
两国唇枪舌剑,言辞激烈,时而若古之论道的大贤圣人,时而若市井骂街的泼妇悍妻。
常博远说得满头大汗,张牙舞爪,不停地向前虚空“索敌”,表达自己的不满,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你,你粗鄙!”北离使团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儒生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通红。
“呵,要我说,这谈判根本没什么必要啊。”常博远双手一张,看向了陈邦舟和黄映君,继续道:“两位大人,咱们何必跟他们计较呢?那几个人,直接杀了便是!”
“你敢!”一人怒喝。
陈邦舟含笑道:“博远,勿要急躁,勿要动怒。两国会谈,理当以和为贵。”
“陈丞相说得不错,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古镜民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笑呵呵道。
黄映君咳嗽一下,开口:“诸位此次前来,为的便是这童知绾,穆云山,三藏这三个人。多说无益......”
“说得对”沉默许久的镇南王突然开口,让本来熙熙攘攘的屋子变得安静下来。
镇南王双手叉腰,虽着儒服,但似虎狼,不怒自威,徐徐道:“这三个人我们此行必须要带走,不论用什么手段。”
“阿弥陀佛。”着越白僧袍的番僧突然从拐角处进来。
“啪!”江望笙径直将玉箫拍在了桌子上,翘起二郎腿。
天摩罗登时脸色一变,心中怒吼:“这个混小子怎么在这里!”
镇南王看向天摩罗,给了他一个眼神,好似在征求他的想法,你能打过吗?
天摩罗露出了无奈至极的表情,轻轻摇头,又摆了摆手,示意打不过,而且差距悬殊。
镇南王瞳孔一缩,捂着额头。
黄映君似笑非笑道:“北离野蛮侵犯我大楚,导致流血漂橹,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我们要求北离单方面赔偿我们三千万两白银,以作阵亡将士的抚恤。”
“绝无可能!”那位气得发晕的老儒生逐渐恢复清醒,便听到了这狮子大开口的声音。
老儒生道:“两国交战,各有损失,难道你西楚阵亡的是将士,我北离死的就不是英勇的将士了吗?”
“笑话!”常博远直接迎上了老儒生,摆出了一个街边混混的表情,“你们昏庸无道的狗皇帝率先发起战争。你们死了的士兵都得怪他!”
“是啊,我大楚阵亡的将士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一人站起身,激昂顿挫道,随即满腹情感地吟诵了一首哀悼逝者的词句。
常博远闻言,不禁潸然泪下,指着他们一行人,“你们蛮不讲理,主动挑起战争,还不尊重生命,有何资格坐在我等面前?”
“人言北离人沐猴冠尔,牛马襟裾,果不其然!”
“你,你......我朝天武帝乃有德之人,岂容你这卑贱之人说三道四?”老儒生气愤地指着常博远。
“住口!那南宫无耻老贼篡大周正统,霸占北方,何以称作有德之人?”常博远一声断喝。
不等众人反应,常博远大喝道:“我原以为,你熟读儒家经典,身为老臣,不辞辛劳入北离使团,千里迢迢来我大楚,必有高论,想不到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枉你活至古稀之年,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助纣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此嘤嘤狂吠?”
古镜民心中暗道:“本以为谈判是以陈邦舟为主,想不到一个寺卿,竟然伶牙俐齿,一番胡搅蛮缠,反倒让我们节奏凌乱不堪。”
“这......”古镜民正要开口,却被常博远抢先道:“庙堂之上,尽是朽木,遍地之间,禽兽食禄,汹汹当朝,都如那游千山,费宇行般奴颜婢膝秉政,以至社稷沦为丘墟,生灵涂炭,百姓饱受其苦。”
古镜民张了张嘴巴,无奈地看向了镇南王。
北离一行人苦读经典诗书,浸淫言辞之道几十年,却被常博远一人一嘴,说得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骂人之词,借实在之事,令人无法反驳。
镇南王眉头紧皱,“诸位爱卿,莫非无一人能言?”
黄映君徐徐道:“镇南王久居边境,亦或在商城读书习武,难道不知,这费宇行,游千山两位奸臣欺上瞒下,蛊惑天武帝,导致北离搜刮民脂民膏,大修奢华园林,民不聊生?”
镇南王瞳孔一缩,缓缓低下头,中气十足道:“朝中之事,本王自然知晓。不过,你所言的大费民脂民膏是对你西楚而言,对我富强的北离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江望笙忍不住笑了笑,“你骗我们无所谓,别把你们自己骗了就好。”
镇南王暗中握紧拳头,“我们此行是为了要回三个人,你们是不是偏题了呢?”
“谁偏题了?谁偏题了?”常博远露出不耐烦之色,道:“我说了,三千万两白银,一分不少!”
使团由北离的文渊阁,牡丹亭,麒麟台等行政机构的官员组成,他们低下头暗自商议,最后得出结论。
古镜民听了他们的汇报,点点头,道:“我们最多出一千万两。”
“还讨价还价?人在我们手上,我们割他一刀,砍他们腿和胳膊,你们是不心疼是吧?”常博远十分欠揍地喊话。
镇南王下意识握住自己腰间的长剑,冷喝道:“现在两国战事,北离为上,我只要一声令下,我北离众军就能攻破你西楚边关,直捣天望城。”
“砰!”常博远将一只脚踩在了长桌上,嚣张至极,道:“那你派兵来打呀!”
附:借用了诸葛亮骂王朗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