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上一刻她们还是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样子,下一刻她们又会因为一件小事而水火不容,勾心斗角,白苏燕坐在夭华夫人与赵嫔之间,真正是冰火两重天。
大概是托两名才女之福,殿上的诸人好像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气氛反而越发热烈,也纷纷开始出谜解谜,好不热闹,因是宴会,洛霜玒只要不失礼便也不多做约束。
珝月太后年纪越大越不爱热闹,便打发了流苏同洛霜玒说了一声,起身道:“哀家年纪大了,坐不了太久,先回去了,众位卿家不必在意。”
“恭送太后娘娘。”
珝月太后一走,众人不同程度的纷纷松了口气,洛霜琦甚至抹了把汗,道:“母后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气势磅礴、气吞山河、气贯长虹,唉”
见他越说越离谱,慕容氏忙倾身拧了把他后腰,嗔道:“王爷瞎说些什么呢,陛下,王爷这是喝多了,还请陛下宽恕他一二。”
洛霜玒不甚在意,道:“今年家宴,二皇兄病中,霜玙在外戍边,若无大皇兄同孤凑趣逗乐,这家宴委实太过冷清。”
这话年纪最小的悠然王,洛霜璃便不乐意了,嘟着嘴道:“七哥好生偏心,只看得见大哥,璃儿不也在嘛!”
琼太妃在上首被他的话惊得是手足无措,深怕他惹得洛霜玒不高兴,凶悍地瞪了儿子一眼,吓得洛霜璃委屈的低下头。
洛霜玒朗声一笑,道:“是七哥的不是,说来璃儿上次入宫不是说喜欢吴道子的地狱变相图,孤派人寻了好久,只今天佳节祥和拿出来未免扫兴,故而孤想等哪天你入宫来再拿出来给你。”
“真的?”洛霜璃果然是小孩心性,一听到自己惦念许久的名画,当即跳了起来,“臣弟不怕晦气,陛下臣弟能现在就去看吗?”
洛霜璃不怕晦气,琼太妃怕啊,立即斥责道:“胡闹!也不看看什么日子,你不怕触霉头,哀家还怕你触了陛下的霉头,不许去,平日里喜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佛经谶语的都随你了,大中秋的不许闹!”
“哦。”洛霜璃沮丧的坐了回去,很是不开心,拿着筷子也不好好吃饭,戳着盘子里嫩滑的鱼肉,一脸不开心。
洛霜玒对琼太妃拱手道:“琼太妃严重了,不过一幅画而已,不过璃儿真的对佛学兴趣深厚?”
一提到这个,琼太妃就头大,道:“可不是,说句厚颜无耻的话,哀家也算是精通诗书礼乐之人,唯独不爱看这佛经,这孩子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佛根深种还是金蝉子投胎来的,就喜欢这些玄乎的东西。
前日哀家命人扔了一箱又一箱,他倒好,转头自己给默出来了,相国寺的僧人还夸他有慧根,若非是国寺不可放肆,哀家都要忍不住当场撕了那胡言乱语的僧人,平日里,璃儿最是敬慕陛下,陛下好好劝劝这孩子罢。”
洛霜琦似想起了什么趣事,道:“启禀陛下,璃儿抓周时,陛下因故没有出席,不过也应当听说了,璃儿抓了本金刚经的事。”
“孤是有所耳闻,怎么,莫非还有什么后续?”
琼太妃满脸的无奈,“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放的经书,哀家后来跟先帝耍赖,来了两回,这孩子都抓的金刚经,哀家拿走了,他居然干脆不抓其他的了,可把哀家气个仰倒。”
洛霜玒亦忍不住展颜一笑,洛霜琦更不客气,直接是捧腹大笑,其余人碍于身份,笑得含蓄,白苏燕看了看两边各自被转开注意力的人,暗自松了口气,感激的默念道:悠然王你福泽深厚,日后我定然会多向佛祖上香,让他保佑您的。
洛霜璃红着脸道:“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你们是没见到过白家有仁哥,几乎天天往相国寺主持那报道,我看再这么下去,他都要出家当和尚去了,七哥,您可得让人看着点,有仁哥要是出家了,我大倾多亏啊!”
白苏燕一惊非小,下意识直起身,绿腰上前借倒酒摁住她,小声提醒道:“娘娘勿忧,此事回宫后,奴婢再同你详说。”
琼太妃瞧见白苏燕的脸色,虽说现在论家世论身份,她完全不必怕区区一个罪臣之女,但听说这白苏燕现在颇受圣宠,万一这枕头风吹得好,没准他们白氏兄妹还能再翻身呢!
琼太妃佯装生气,道:“你个孩子,瞎说些什么,再乱说到新年以前,你都别想再出门了!”
洛霜璃瑟缩了一下,嘀咕道:“儿臣现在是狗见狗嫌吗?”
琼太妃离得有些距离,没听清但也知他没说什么好话,洛霜玒忙打岔道:“璃儿还小,琼太妃不必管束太严,说来母后日前同孤念叨起十弟的婚事,不知琼太妃族里可有适龄的女儿?”
不得不说女人到了一定年龄,都有拉纤保媒的爱好,琼太妃细细回忆了一番,道:“哀家记得我小弟有个女儿,已经十四了,冰肌玉骨、眉目如画、温文娴雅,干脆有时间哀家带她入宫给太后看一看?”
“这些就由母后与琼太妃决定了。”
白苏燕接下去完全没有心思在宴会上,心思彻底的乱了,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要出家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也没人和我提过,上次相国寺匆匆一别也没来得及多问,不成,得想办法出去当面谈一谈才行。
“妍妃、妍妃!”
“啊!”被绿腰推了推才回过神来,洛霜玒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在想什么呢,孤唤了你好几声。”
白苏燕有些尴尬,双手交叠在腰间揖礼,面上强打笑容,道:“臣妾刚发了会呆,不知陛下唤臣妾是有什么吩咐?”
洛霜玒道:“也无事,只璃儿好奇我大倾的女将军罢了。”
白苏燕看向洛霜璃,而洛霜琦还在打趣,道:“陛下有容乃大,我大倾一共就这么两个女将军,都被陛下纳入后宫了。”白苏燕有些尴尬,而赵嫔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斟酒用餐,混不在意自己是他们的谈资。
“说起女将军,本王刚刚又想起一则谜面来了,木兰归里,猜一个中药名。”洛霜琦不知怎么的,今晚兴致一直很高,慕容氏拉都拉不住,只得窘迫的冲诸人笑笑。
洛霜璃的注意力也很快被拉过去,想了许久,干脆的蹦出三个字:“不知道。”
“那就罚酒!”
“王爷喝多了,您醉了,”慕容氏已经是不顾仪态,从座位上起来去抢他手里的酒盏,“王爷喝糊涂了,悠然王还小,怎么能用酒。”
洛霜玒转头对梁雨安道:“给大皇兄奉上酸梅汁解酒。”
解酒的酸汤都是现成的,慕容氏殷切的伺候洛霜琦用了,又顺着他的背,问道:“王爷可清醒了一些?”
洛霜琦嘟嘟囔囔的道:“本王一直都很清醒,本王还记得刚刚出的谜面呢,王妃你知道谜底吗?你说。”
慕容氏像哄孩子一般,道:“好好好,王爷您没醉,是臣妾醉了说酒话呢,您没醉!”
洛霜玒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晚就散了罢,大皇兄可还能走,要不在宫里留宿一晚?”
洛霜琦闻言马上站起来道:“谁说的,你们看我这不还能走。”看他摇摇晃晃的,慕容氏担心的跟在他后面,深怕他摔了,洛霜玒一个眼神,两名内监跟上去扶着他,又被他甩开,还是慕容氏上前,被他深深揽住。
琼太妃不禁感叹道:“霜琦他们小夫妻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偏偏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也是可怜。”
逍遥王夫妇感情深厚在燕京也是出了名的,慕容氏出身名门望族却不嫌弃逍遥王是小小的敦姬所出,不顾亲族反对毅然嫁予他为妻,婚后也是夫妻恩爱,孝顺敦姬,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直无嗣,为了求子,慕容氏可以说拜遍了燕京旁边的大小寺庙,遍访了名医,苦药是一碗接一碗的,肚子就是没动静。
不久前,宁贵嫔的庶姐贝怀净抬进逍遥王府为侧妃,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猜测他们夫妻感情要生变,不过如今看来情深似海,一如往昔。
宴饮结束,夭华夫人打头其她三人在后,跟在洛霜玒身后回到后宫,有趣的是她们四个没有谁主动凑到他身边,试图撒娇卖痴求得一晚。
夭华夫人、穆妃、白苏燕位份在那,各有鸾轿,赵嫔差了一线,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得慢悠悠的,不知不觉便一个人落后了许多,自芦苇被提走了,她也没再点其她人做贴身的大宫女。
明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大概是中秋佳节,宫女内监都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偷懒,边赏月边吃月饼,就她一个人,对着头顶的宫灯,灯下的影子,突然这一刹那间,觉得很是寂寞。
走过拐角,忽然横伸出一只手将赵嫔拽入一个空房间,那人不多话直接上手去解她的腰带,赵嫔一惊下意识出手,被人轻飘飘的化解擒住双腕摁倒在地,熟悉的招式,熟悉的气息,赵嫔慢慢放软了身子,不是一个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