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入浴池?跟着温泉被一块冲走,这十有八九是死了。
天门宫里的池水是引入了燕京郊外天门山上暖池之水,是大越皇室为了就近享乐在地下挖了一条通道直接导入皇宫,近千尺长,人在其中不被烫死也会被淹死。
珝月太后拨弄佛珠的手指一顿,冷漠的道:“死了就死了,让禁军不必查了。”
“那……”璎珞犹豫的问道,“那主子们。”
“还是住在待凤宫中,宫里还有其他皇亲重臣,仍是不便,待事件平息了,再让她们自行回宫。”
“诺。”
白苏燕跟在白洛雁身后一块退出去,本想同他说说话,能宽解他心中的愁闷一二,可惜现在待凤宫里到处是人,白洛雁接下了军符,还有去拜会白老将军,只来得及匆匆丢下一句,“小心些,有事让绿腰通知我。”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还不待白苏燕感伤,夏至又匆匆跑过来,福了福,道:“回娘娘,纯贵嫔又闹起来了。”
“她又怎么了?”
夏至垂着头,很是无奈的道:“纯贵嫔说……她说奴婢给娘娘备的药香熏到她了,一直吵着要换个房间,要一个人独住的。”
白苏燕揉了揉眉心,道:“把这事跟穆妃说吧,太后刚下了口谕,现在咱们都归她管了。”
“啊?”
“别啊了,回去罢,本宫现在觉得很累。”
白苏燕她们行至半途,碰见被禁军护送回来的瑟瑟发抖的陈贵人主仆,两名年轻的禁军侍卫见她腰上的绶带,急忙跪下见礼,“微臣给娘娘请安。”
陈贵人她们还有些惊魂不定,双手交握着不肯放开,屈膝道:“嫔妾/奴婢给妍妃娘娘请安。”
“都起来罢,”白苏燕抬手示免,顺口又问了句,“陈贵人这是怎么了?”
陈贵人不答,跟在她后面的禁军侍卫见状便解释了,“回娘娘的话,是我们禁军失误,没能及时发觉陈贵人不在,让贵人受惊了。”
白苏燕细细回忆,好像那时候是没在雪休宫的队伍里见着她,道:“幸好你无事,对了,绿腰雪休宫的是安排在哪个院子?”
还是刚刚的侍卫,“娘娘容禀,兰贵嫔说让微臣等护送陈贵人去她那里,兰贵嫔已经先回去收拾地方了。”
白苏燕也不想淌这些浑水,颔首道:“如此就劳烦两位了。”
“娘娘言重了,微臣职责所在,那微臣先送陈贵人去兰贵嫔那。”白苏燕嗯了一声,他们便先行离开。
夏至感慨道:“兰贵嫔虽然存了私心,但是这种时候还是很在意陈贵人的。”
白苏燕道:“好了,别人家的事,我们少管,说起来,陈贵人倒提醒本宫了,昭昭还被关在司正司里,南苑的人……”
绿腰压低声道:“回娘娘的话,南苑的人太后让御林军接手看管,让她们各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六局二十四司也还在正常运作。”
“本宫想,现在也是时候去看看昭昭了。”
昭昭在司正司中,从一开始的笃定到强行冷静,从强行冷静到手足无措,从手足无措到彻底崩溃,此时,看见白苏燕妆容华贵,气势逼人的款步而来。
昭昭似在黑暗中待久的人看见缝隙中透过的一丝光线,扑到栏杆上,急切的道:“娘娘,妍妃娘娘不管你问什么,奴婢统统都告诉你,求求你,奴婢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
司正司的内监搬来绣墩,白苏燕施施然坐下,道:“本宫只想知道两件事,第一,静静的死。”
“那天,我发现那个燕燕行踪诡异……”
两年前,六谜庵
佛门清净之地,过了亥时就鲜少有人在外面行走,尼姑们也下了晚课,香客们也都回到各自的厢房中,准备洗漱后睡下,这山里白天还能看看风景,对着风景吟诵几句诗,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静静白日里得了小姐赏的一盒妃子笑,正兴奋着,对着洗漱的水盆就抹了起来,也不管看不看得清,就是臭美的拿水做镜照来照去。
昭昭看着她手中的妃子笑,难掩嫉妒的哼了一声,挤兑道:“猪八戒照镜子,不是人样子。”
静静一听就不高兴了,嘴上也是不饶人,“也不知道是哪类人会多作怪,昭昭,不会是你吧?”
昭昭咬了咬牙道:“不过一盒都烂大街的妃子笑,看你宝贝的。”
静静道:“总比你没有的好,上次也不知道是谁从我的匣子里偷了小姐用剩下的唇叶。”
昭昭脸一红,却不甘心在口头上落了下风,正要反唇相讥,静静将小巧的紫檀雕的小匣子阖上,宝贝的放进自己袖口的暗袋里,故意转开脸去,自言自语的道:“奇怪,燕燕姐怎么还不回来,我还想让她也用用的。”
昭昭冷笑道:“只怕人家眼高于顶,看不上你这盒破唇叶。”
“阴阳怪气的,真让人讨厌,”静静也不想再和她待一个屋里,“我去找燕燕姐。”说完推开门便出去了。
昭昭一个人在屋子里生了会闷气,想着如果她们都不在小姐近前,那待会小姐传唤,发现她们一个都不在,那就要怪罪了,拍了拍两颊,抿了抿唇,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来,让脸上看起来没那么阴沉才出去。
关好门一转身,便见到燕燕动作熟练的踩着花坛翻墙出去,昭昭心道:鬼鬼祟祟的,约会情郎呢?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也踩着花坛,废了好大劲才翻出去,两手还被瓷瓦刮破了皮。
呼着手上的破口,昭昭忍不住嘀咕道:“奇了个怪了,怎么燕燕翻墙就这么容易。”
而不过是她爬个墙的功夫,燕燕就不见踪影了,昭昭也不是非要知道些什么,见找不到人便也罢,想着自己没在晚上逛过六谜庵便四处乱走,白日里的六谜庵静谧安宁,到了夜里又别有一番魅力。
毫无方向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许愿池边,有人已经到了,却是静静,她怎么出来的?昭昭上前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静静本来是蹲在许愿池边折了一尾芦苇在手里玩,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差点一头栽到池子里,回头见是她,当下便没好气的道:“你能出来,我就不行啊!”
昭昭同她也不对付,哼了一声道:“我可是奉了小姐的命,从院门正大光明的走出来的,来请你和燕燕回去伺候。”
“鬼知道你说得真的假的。”嘴上是嘟囔着,静静还是拍了拍裙摆站起来。
此刻,却听见一男一女两人的声音逐渐靠近,一听有外男,两人顿时就慌了,这大晚上的,如果只是一对小情侣或夫妻幽会便罢,若是什么不伦的感情戏,万一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秘事让她们撞见,那就糟了。
昭昭动作轻快的钻进假山后,静静也想跟上去,但假山只容得下一个人的位置,又被推了出来,情急惊慌之下,居然折断了手中的芦苇,叼在嘴里躺进水池里,三月时节,又是在山里,夜晚的池水冰寒刺骨,静静却一动也不敢动,人在惊慌失措下总是会选择最糟糕的应对方式。
昭昭在假山后还算安全,微微侧过头去看,能瞥见一高挑的人身着一身招展的红衣,在这夜色里宛若山精鬼魅,那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丽,他周身的寒意却又不会让人认错他的性别,旁边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尼姑,却是很眼生。
“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那尼姑稽首道:“贫尼听香客们谈论,似乎这位妍妃娘娘入宫后颇得眷宠,可惜先前温玉夫人蛮横,惊扰了娘娘的龙胎。”妍妃这事昭昭有所耳闻,但具体内容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是在两个看起来不是好人的人嘴里听见,这六谜庵怕是有问题。
“也不出本座所料,荼蘼帝姬的身份已经暴露,洛霜玒只是想控制住白氏兄妹,进而削减白家军,你要看好夭华,她才是关键!”小姐?一个可能会让她万劫不复的可能在她脑海里出现。
“是,”那尼姑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的问道,“若是连木夭华都失败了,且这段时日,贫尼冷眼旁观,她不像那种可以轻易拿捏的。”
红衣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尼姑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忙低头念了声阿弥陀佛,男人道:“除了妍妃和夭华,其余的事不是你该忧心的。”
“贫尼谨遵祭祀法旨。”
红衣男人正要走,脚下却踩到一个紫檀盒子,“这是什么?”
尼姑闻言殷勤的弯腰从男子脚下捧起盒子,借着月光细看,道:“这是燕京里时下最风行的一款唇叶,名唤妃子笑,庵里不少香客都用这个。”
红衣男子警惕的看向周围,尼姑道:“大祭祀请放心,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此,想来是有女眷白日里在这游玩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