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嫔扒拉着饭菜,含糊不清的道:“你也太温柔了些,赵不凡接下去肯定会用火,火攻皇宫,不过皇宫四周环绕的护城河也不是假的,所以我估计,他到时候不会对宫城怎么样,恐怕会在城里大肆烧杀掳掠,定要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令百姓流离失所,引起天怒人怨。”
朱丹闻言一惊,道:“赵不凡不会真这样不知轻重,拿大倾国运开玩笑吧?”
赵嫔咽下嘴里的饭菜,拿过朱丹的衣袖抹了抹嘴角的油腻,道:“为什么不会,谋逆本身就是罪无可恕的死罪,不如鱼死网破的给咱们这位陛下添点堵有什么不好,这两天你大概没到街上去过吧?”
朱丹皱着眉扯回自己的衣袖,问道:“街上?赵不凡不会现在已经开始在……”
赵嫔点了点头,自袖中掏出不知哪来的铜镜及胭脂水粉,一边对着镜子补起妆来,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如你所想,赵不凡让亲信在城里大肆杀掠,没杀完一家就让人高声喊,要恨就恨倾沧皇,洛霜玒,所以咱们的陛下再不杀回京里,这江山就要玩完了。”
朱丹气得胸口不住起伏,骂道:“赵不凡简直就是个疯子,他赵家四代汗马功劳,才有今日,大倾也未曾亏待他赵家,他怎么能、怎么能!”
赵嫔抿了抿唇,让胭脂自然晕染在唇瓣,道:“温柔乡,英雄冢,赵不凡在三十而立那年,得了一名爱妾,你知道吗?”
朱丹仔细回忆了一番,道:“施二奶奶?”
赵嫔还奇怪的看她一眼,道:“都这么明显了,你们居然连怀疑都没有过?你们未免也太……”
看着朱丹那仿佛她敢把接下去的话说完,她就敢扑上来掐死她的表情,抬了抬手作投降状,朱丹和赵嫔这样对视了良久,忽然泄气般的耷拉下肩膀,道:“这是我的失职,我没往这方面想,再说这施二奶奶平日里都很低调,深居简出,与人和善,所以……是我的错。”
赵嫔伸长了手拍了拍朱丹低垂的脑袋,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道:“不怪你,毕竟你也不能在他们办事的时候跟着。”
闻言,朱丹翻了个白眼,拍掉她的手,道:“既然知道了是谁做的好事,那么久好办了,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赵嫔乐呵呵的点着头,看着她雄赳赳的背影,挥了挥手,喊道:“小猪猪,我看好你哦,努力干哟”
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赵嫔无聊的倒在床上,看着自己长长了一截的指甲,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猎场行宫
持续了近十天的围猎,再过几日便是返程的时候,锦嫔这些天来的恩宠虽不如夭华夫人,但比起往日却是多了许多,晨起揽镜梳妆,那红润妍丽的模样,让身边服侍的百灵打趣道:“要奴婢说呀,还是这猎场行宫的风水比较养人,这些天住下来,小主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呢!”
“贫嘴。”锦嫔娇嗔地瞟了百灵一眼,这一眼若是对着男子,怕是立时令人骨头都要酥软了。
百灵捂着胸口,夸张的道:“小主还不让奴婢说实话了,光是刚刚这一眼,奴婢就被小主看得胸口犹如小鹿乱撞的,奴婢尚且如此,若是陛下……”
“讨厌,你再乱说话。”锦嫔不依了,转身与百灵大闹起来。
“怎么了,什么不依呀?”舒贵嫔带着嘉嘉夫人一块过来的。
锦嫔等忙行礼,“嫔妾给舒贵嫔请安,见过嘉嘉夫人。”
舒贵嫔笑着将她扶起,道:“方才嘉嘉夫人来寻我说,想出去骑马散心,我想请妹妹与我们一起,不知方便吗?”舒贵嫔的骑术是这两天,嘉嘉夫人硬拉着她才学的,勉强能骑着性格温和的母马走上一圈,跑她是不敢的。
锦嫔自然不会拒绝,道:“烦请舒贵嫔与嘉嘉夫人稍候,嫔妾去换一身骑装,马上就来。”
嘉嘉夫人转头便对舒贵嫔道:“我就说了嘛,你们这些衣服华而不实,真打起仗来,跑都跑不快。”舒贵嫔只笑着听她说话,也不多言,适当的时候打断一二,将话题渐渐引开。
到了马场上,舒贵嫔照旧骑在一匹母马上,看嘉嘉夫人和锦嫔在那策马奔腾,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嘉嘉夫人的骑术远比锦嫔强,然锦嫔在一众女眷中却是格外大胆,现在甚至是敢在马匹奔腾间,弯弓搭箭,偶尔还能射中靶子。
嘉嘉夫人大约觉得她孺子可教,时常会拉着舒贵嫔叫上锦嫔,三人一块来马场骑射,倒也生出别的乐趣来。
“见过贵嫔娘娘。”
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舒贵嫔瑟缩了一下又马上稳住,转过头隔着帷帽对上一双野狼般贪婪的眼神,不喜的皱了皱眉,仍是自矜着身份微微点了点下颔,道:“耶律将军有礼了,将军是来寻嘉嘉夫人的吧?夫人在那边。”
耶律琅嬛一个很女气的名字,拥有这名字的人也是草原上少见的秀气,但他却偏偏是原国的第一勇士,一员猛将,常年同赵家军在西南作战僵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男人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她,让她很是不舒服。
耶律琅嬛只是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瞟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到舒贵嫔这,仿佛能隔着帷帽与面纱看清她的娇容一般,“贵嫔娘娘不喜欢马吗?”
舒贵嫔道:“也不是,只是平日里用不上,自然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耶律琅嬛忽然往前一步,包住舒贵嫔的手去拉她胯下马儿的缰绳,舒贵嫔忙缩回手,仰着身子避开,斥道:“放肆!”
不知怎么的马儿惊到了,抬起前蹄长嘶一声,放开缰绳的舒贵嫔自然滑落下去,灵犀忙张开双臂去接,“主子”
在灵犀的惨呼声中,两人摔作一团,耶律琅嬛安抚好马儿,转头见舒贵嫔脸上还蒙着层面纱,眼神中有三分惋惜,又有七分猫逗老鼠的趣味。
舒贵嫔坐起来,察看灵犀的伤势,“主子,别碰,疼!”
这边出了事,嘉嘉夫人与锦嫔及周围站岗的将士纷纷围了过来,连在不远处的洛霜玒都派了梁雨安过来关心情况。
舒贵嫔看着灵犀被人抬了下去,对着梁雨安的询问,尴尬的笑笑,道:“是我骑术不精,惊了马,好赖耶律将军路过,多谢耶律将军了,否则我同婢女都要被马给踩死了。”
耶律琅嬛微微躬身,道:“客气了。”
见无甚大碍,嘉嘉夫人又拉着原本想留在这相陪的锦嫔继续去练骑射,周围的人也散开了去,舒贵嫔不想再多留,转头对百灵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在这等着你家小主。”
重新将帷帽戴好,方走了几步,就察觉耶律琅嬛跟了上来,舒贵嫔很是恼火,大庭广众之下顾虑着他是原国使臣,代表了原国君主,不好发作,强压着怒气道:“耶律将军不必相送了,请留步。”
谁知耶律琅嬛突兀的说道:“看起来你的丈夫便不怎么关心你,甚至不喜欢你。”
这话说得舒贵嫔大为恼火,面上一片羞恼的红,终于冷了声音,道:“耶律将军你越矩了,再说这与你们来此的目的并无干系吧!”
耶律琅嬛不以为意,反而又上前了一步,轻佻的道:“在我们原国了,如果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只要将那个男人打倒了,就能拥有那个男人的妻子,甚至那个女人也会为此引以为荣。”
舒贵嫔在他高大的身形面前就像一只面对着狗熊的小牡鹿,被他的身形遮盖住,这话里透露出了太多信息,他的欲望与渴求,以及他背后的原国的狼子野心。
舒贵嫔挺直腰背,不愿在气势上输了人,抽下掩鬓的珐琅银篦抵在他胸前,暗自使力听见扎破血肉的声音,她的手不可抑止的颤抖着,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说道:“如果我是那个女子,我会杀了那个被打败了男人,然后再杀了那个打败我丈夫的男人,一个保护不了自己妻子的男人没有脸面继续活着,那个觊觎他女的无耻之徒,更没有活着的价值。”
耶律琅嬛勾了勾唇角,推开几步,走前还不忘顺走她手里沾了血的珐琅银篦,“在下冒犯了,贵嫔娘娘恕罪。”一句十分没有诚意的道歉。
舒贵嫔到底不过才十五岁,耶律琅嬛一离开,整个人大退了好几步碰到不知道是谁的帐篷才停下,好半晌才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要刚才之事禀告陛下,让他小心提防原国,原国不怀好意。
才走出几步,她又迟疑了,她该这么说,如果问她为什么耶律琅嬛不纠缠别人单来纠缠她,她又该怎么解释,还有……刚刚他抢走了她的银篦。
“舒贵嫔,你没回营帐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舒贵嫔用力地回过脑袋,来人也被她的反应吓得呆愣,正是锦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