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氏与赵氏一碰头,王氏就拉着她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着急的问道:“怎么这么突然,赵氏族里难道就没人阻拦赵不凡吗?”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赵家军毫无先兆突然起兵,事情过了后,我就被看起来了,根本没地方打听,好嫂嫂,你要是得了什么消息,就快说给我听听!”赵氏比她更急,她娘家人现在可都在牢里关着。
王氏皱着眉道:“我也是路上收到家里来信,信中也没说得太详细,我又是前天刚到,后面是悠然王大婚,也没空去和我娘家的人通消息,夫君也不和我说前朝的事,我现在也是两眼抓瞎。”
赵氏有些失望,可她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大嫂,我能求您件事吗?”
王氏稍稍犹豫了一下,道:“你先说说看,如果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赵氏道:“我想请大嫂带秀恬与秀怀去荆州。”
王氏一愣后反应过来,道:“你是担心……可你已是嫁出来的女儿,陛下未必会寻你的不是。”
“大嫂误会了,叛逆是多大的罪过,便是陛下真的降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赵氏闭了闭眼,一滴珠泪滑落,“只是我不想让秀恬与秀怀亲眼看着她们的父亲押解她们外祖父的场景,更不想让她们去面对,因为她们的父亲打了胜仗,却导致了她们的外祖父死了。”
王氏心中亦是悲从心起,轻轻抚着她的背,道:“你先别着急,若是令尊是被迫的,他顶多算是从犯,再将知道的事情交代一二,未必不能从轻发落,你要是真不放心,秀恬、秀怀我会好好照顾的。”
赵氏抹着泪道:“一切全赖大嫂周全了,对了,大嫂有一言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氏沉吟,道:“说罢,这时候了,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赵氏道:“看如今局势,我虽然是闺阁女儿,但是也隐隐察觉到陛下用意,赵家军的叛乱只怕会是陛下对四大世家下手的一道口子,大嫂还是早作准备,另外,我们毕竟都是杨家妇了,娘家的那些恩恩怨怨就都与我们不相干了,大嫂还是莫要同三嫂和四嫂生分了,如此不是硬生生叫大哥同大嫂离心了吗?”
王氏闻言先是一怒,后又生悲,吴氏还好说,可与云氏那可以说是世仇,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恩恩怨怨,哪里是说解就能解的呢?杨三郎为了不让大哥为难,主动带着妻子去往青州赴任,多年未归,未尝不是为了避开王云两家的恩怨,而今,他们一直未有子息,更是自己年少轻狂下做的好事,夫君只怕已经察觉,故而对她疏远,甚至将管家大权交予杨四郎夫妇。
赵氏却不知道其中关窍,加之她远在京城,也不知家中情况,还在一旁劝道:“大嫂都说长嫂如母,只要你愿意释出好意,想来三嫂四嫂也不会不识趣,非要同你争斗,再说现在也还未分家,你是长媳,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看在这点上她们也不会同你吵闹。你又何必记着先人的恩怨,反让你自己难堪?”
王氏叹息,自己种的苦果就是哭也要自己咽下去,转开话题,道:“我们在这说了够久的话了,再晚了,婆婆她们就要察觉不对了。”
一面走,赵氏一面问起荆州那边的情况,“说来二嫂的身体可好,自从生了和慧就一直缠绵病榻……”
“就那般了,幸好有和慧,否则……唉。”
而在她们身后,一名陌生的丫鬟自假山石后探出头,见两人走远了,却也没原路返回到松院,反而是一溜烟的去了悠然王夫妇的竹院,等王妃回来,再将今日听到的事一一告知。
松院内
卫灵泉自然注意到了两位舅母去了许久,却装作不知,甚至拉着楚国夫人她们说话,将她们的注意力转开,琼太妃与楚国夫人倒也不大上心,杨秀恬则时不时看向门口,无奈这里也轮不到她说话,只得应和长辈们的话。
“这样说来在流国岂不是都拿珍珠当钱币使用了?”
卫灵泉掩唇一笑,道:“虽然没有那样夸张到当日常流通的货币,但是也差不多了,毕竟流国靠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金银反而少,不过是能用珍珠抵金银的价值罢了,其实海里有远比珍珠更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前年年底,底下臣子居然上贡了一株有六尺高的红珊瑚,质地莹润、色泽喜人,父皇本来是想叫人做成王冠的,又觉得这样一株珊瑚生长不易,舍不得,最后养在宫里了,妾身来前母后命人折了一支珊瑚枝给我,希望这样的瑞宝能保佑妾身平安顺遂。”
楚国夫人感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流国王后一番慈母之心真叫老身感动。”
琼太妃也在一旁道:“可不是,若是陛下要将璃儿送去其他国家和亲,莫说是让他带上一株珊瑚,我可能就直接把自己打包塞进马车一块去了。”
“在孩子面前乱说些什么!”
卫灵泉笑道:“这还真是太妃会做出来的事。”
琼太妃难得的严肃,道:“我这一辈子就璃儿这一个孩子,是我的眼珠子、心尖子、命根子,谁要是想打他的注意,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来也要拖着那小人一块去拿阎罗殿里分说清楚!”
卫灵泉以袖掩唇,掩去唇角的僵硬,她不知道琼太妃这话是无心还是有意,总觉得很是微妙,像是在警告她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正在此时,去了许久的妯娌俩终于回来了,王氏道:“午饭已经做好了,是请公公他们过来在这里摆饭,还是去前厅用饭?”
楚国夫人道:“他们爷几个下棋起来哪还记得吃饭,我们也别扫他们的兴,叫厨房给她买留一口饭,等他们饿了,自己回去找吃食的,我们就在这用饭罢。”
“是。”
赵氏去吩咐侍女,琼太妃也不觉得她一个客人在府上指手画脚有什么不对,卫灵泉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反正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书房中的气氛却要凝重许多,杨家男人都有一个原则,不把外面的烦心事带到后院去,让自己的夫人孩子生活得无忧无虑,那才是一个男人的本事。
洛霜璃道:“原先外祖父安排几位舅舅娶了各个权贵家的女儿,也是为了让几位舅母身后的娘家势力互相纠缠制衡,让杨家反而被几个集团排斥,进而能独善其身,可眼下,五舅母她会不会……”
杨老将军肯定的道:“依老臣看,老五家的一向明事理识大体,而且老臣不怕她出言相求,反而怕她不肯,届时老五反而难做。”
杨闻道犹豫了许久,问道:“可要儿子带着王氏去岳父家打听一二?”
“不可,大舅舅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洛霜璃板着尚且稚嫩的脸,可杨氏父子却不会因他年幼而轻视了他,“父皇与皇兄历经两代才摇动四大世家的根基,若是杨家这时候出面,只怕要跟着吃瓜。
大舅舅回去后也要告诫大舅母,让她尽量不要同父母以外的人来往,尤其是王国舅一脉,一定要远着!”
杨闻道点了点头表示记下,又犹豫的问道:“王国舅毕竟是当今的舅舅,有从龙之功,他的妹妹又是当今的生母珝月太后,陛下真的会下手?”
洛霜璃道:“原先我也不肯定,可是王嫔死后,母后却没任何动作,反而是皇兄派了使者安抚王家,我这才明白母后是站在皇兄这一边的。”
杨老将军捋着胡子道:“珝月太后能陪着先帝出入战场,辅佐两代帝王,果决狠厉不输男儿,她也明白这样做对大倾才是最好的选择,故而沉默才是她的态度。”
“父亲,孩儿只是担心莹儿,她过去不懂事,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更是害得三弟夫妻俩至今无嗣,若不是看在两个孩儿的份上,我真的是……”
“闻道!”杨老将军严厉的呵止他接下去的话,看他惴惴不安的模样,又放缓了语气,“知子莫若父,你老子我知道你现在是真的喜欢王莹儿的,再说了作为一个男人,没得将自己老婆推到前面去面对腥风血雨的!
王爷,此次老臣上京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是想请陛下准许老五跟老臣回一趟荆州,把他该拿的家产让他自己清点清楚,老臣年事也高了,是时候退下了,日后只想跟着闻道享清福,逗弄儿孙为乐了。”
“父亲?是孩儿无用,让父亲与母亲费心了。”杨闻道一怔后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父母详细商议后的结果,分家了他们日后独立分府,各自生活缓和了几个媳妇间因为家族而带来的矛盾。
两位老人跟着他们夫妻俩过,一来是伦理纲常本该如此,二来有他们两位在,纵使王氏有千般不是,看在他们的面上,几位弟妹也不好计较太多,只是这样越发让他良心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