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许多的路明非撑着棺材站起身，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我应该早些意识到这一切的。”风儿吹起路明非黑色长风衣的衣摆。“在看到有着学姐面庞的人偶穿着婚纱坠入火海的那一次就该意识到了。”

“你想要我的生命不是吗，全都拿去吧，你当初明明救过她无数次！在海下，你不是救活了师姐吗！”路明非突然暴躁起来。

诺诺还没来得及奇怪路明非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个男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哥哥，我早就说过，已经死去的人我是没法救活的啦，明明哥哥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事情，非要拖到无法改变后才后悔，何必呢。”

穿着黑西装的小男孩出现在路明非的脚边。

“之前在水下，你耗费1/4的生命救活她，为什么不说呢？趁着你师姐感动的时候一个吻就能拿下她了，哪还会出现今日这个结果呢。”

“她还有救。”路明非的话被小男孩打断。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你现在来求我，没戏唱啦。”男孩的声音很冷，好似远古的寒冰。“她血都被人吸干了，彻底死透了。”

“你明明拥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

“可我改变不了这件事啊”小男孩无辜的摊手，“你不觉得今天很熟悉吗？和你在红井失去小怪兽那天一样啊。”

“明明她是那么信任你，至死都深爱着她的Sakura”男孩看向被孤独感包裹的哥哥。

“你在梅津寺町许下的诺言多感人啊：‘如果世界真的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

“可结果呢？她的结局和你师姐一样啊，被人当作祭品享用了，她们死前还幻想着你能来救她们。”

“可亲手送她们去死的就是你，是你的懦弱一次又一次的害死了最爱你的人。”

男孩站起身，诺诺看清楚了他的侧脸，看起来年纪只有十一二岁，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衣和黑色的领带，头发抹油，梳得整整齐齐，臂弯里塞着一束纯白的玫瑰花，神情肃穆但双眸却是燃烧着怒火的黄金瞳。

“不过，虽说世人总说人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下去，但你我姓路嘛，总比他人多一条路出来，加一块就是多两条路咯。”很冷的笑话。

诺诺看到路明非的肩膀颤抖起来，他的背影此刻有些佝偻，好似被彻底击垮。

“我没死啊！回头看一眼！”陈墨瞳怒吼着奋力扭动身体，想要站起身，她想抱住自己爱上的男孩，给他一丝温暖。

可是她的愤怒没有给这一切带来丝毫的变化，身体还是没有反应。

“我要你的一切啊哥哥。”

路明非望向远处，高空中有个背生双翅的金发男子悬浮在空中。他此刻真的后悔了。

就像当初楚子航说的，他宁愿死在15岁的那个夜晚，也不愿独自把老爹丢在那里。

此刻，路明非只想让自己了解这一切。

“好的，两个条件，杀了他，带回师姐的信物。”

诺诺声音嘶哑，大吼不要换啊，别换。

“这就对啦。”男孩对着夜空缓缓张开双臂，整个人好似一个十字架。“我感受到了，你孤独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啊。”

“哥哥，让我们一起，”小男孩抱住了路明非，“去找逆臣要个说法吧！”

“Something f...100％融合...”

这一刻路明非的身躯再度挺拔，气势一变好似利刃出鞘。

黑色的丝线从二人身体内出现，将二人紧紧包裹。

“不该看的别看。”突然，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低沉，如恶魔低语，如君王诏谕。

陈墨瞳感到双眼开始发酸，眼皮变的沉重，她强撑着，不想闭上双眸，面前的男孩需要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啊！..

可等她被咚的一声闷响惊醒后，她才察觉自己还是睡着了。

面前还是熟悉的透明玻璃棺材，只不过，这一次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攥着一个银色的挂坠搭在了她脸颊的上方。

那只手的手腕被利刃整齐的划断，金红的血液不断流淌。

陈墨瞳认出了那个挂坠，银色的四叶草，是自己的挂坠。

诺诺难以置信的看向手的主人。

带着脸上布满黑色麟甲的男人有着金色的双眸，他胸口插着一把骑士长刀，身上黑色的风衣布满破洞和划痕。

男人望着她，眼神中的温柔不再，只剩下冰冷。

“现在的你样子真丑陋啊。”是小男孩的声音。“啧啧，可惜了。”

诺诺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子，竟开始浑身发抖。

“不过就算没有祭品又能如何？王终究是王！”男人站起身，黑色的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好似张开的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哥哥，现在你想要的东西拿回来了，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他一直称呼路明非为哥哥，那他说的哥哥可以安心死去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为什么要说和对方交换自己的一切？

“你他妈把路明非怎么了！”虽然恐惧，但陈墨瞳依旧对着面前仿若君王的男人怒吼。

男人松开手，那对四叶草耳坠带着血污掉落在棺材上，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好啦，看够了就回去吧，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能留下的只有王与逆臣的厮杀。”

伴随着叮叮铛铛的声音，陈墨瞳感觉一阵眩晕感袭来。对方在和自己说话，这难道不是梦？

她看到那黑衣男子一瞬间消失在原地，远处的大地上好似生起漆黑的火焰。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一段古老的誓言声如闷雷在天空回荡，地面上一把把利刃如怒龙出海径直飞起刺破天空来到挥舞着巨大双翼也飞上高空的路明非身边。

等诺诺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晃晃脑袋摆脱那眩晕感后，她发现酒德亚纪焦急的脸庞竟然出现在了面前，她的手中还拿着自己的耳机。

剧烈的喘息声伴随着心脏急速的跳动，陈墨瞳此刻仿佛一个溺水者刚刚被人救醒。

“诺诺，你做噩梦了不成?”见陈墨瞳醒了，亚纪松了口气，“从刚刚开始你就不断的挣扎，手都攥出血来了，你到底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了？”

诺诺伸出颤抖的双手摸了下脸颊，满是泪水。

刚刚那真的是梦？

可那一切为什么都那么真实，路明非撕心裂肺般的悲伤自己感受到了，不知来历的小男孩还对自己说话了，这不是幻觉，不可能是幻觉啊。

难道是侧写？

自己最近从未使用过侧写啊。

酒德亚纪见陈墨瞳长时间不回应，抬手轻拍她的肩膀：“诺诺！你没事吧？”

抬起那双满是忧伤的眸子，陈墨瞳失神的望着眼前的酒德亚纪，她记得幻觉中的一切，记得带血的四叶草耳坠，记得路明非两人的对话，记得对话中被叫做小怪兽的人。

“我，我只是做噩梦了，我没事的。”张了张嘴，诺诺没有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

“真的吗？我们从没见过你哭啊？”

“我没事，亚纪姐我喝点水就好了。”诺诺想要起身却被按住，被拿走的耳机又塞回了自己的手中，酒德亚纪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诺诺，“我去拿吧，你先缓一下。”

“谢谢。”

陈墨瞳对一旁面带担心神色的古德里安教授和叶胜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后，轻轻擦去脸颊的泪水。

不久，酒德亚纪端着一纸杯温水走了回来，她也感觉这一趟华夏行不同寻常，首先是自己和叶胜见到了意思黑王的龙类，其次就是诺诺刚才的反应。

这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

诺诺喝了口水，强打精神对同行的三人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没问题。

她压住绝望与不安的心，手颤抖的带上耳机，里面正播放着ABBA的歌曲。

十二点半。

独自在公寓看着深夜秀。

我是多么讨厌在夜晚独自一人。

秋天的风

环顾四周门窗摇曳。

周围的阴郁让我心情沦陷

了无生机

叫天不应

……

会有人帮我驱走阴霾吗？

带我横扫阴霾，冲破黑暗。

……

诺诺听着歌曲，庆幸那还好只是一个梦，但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个梦为何会现在出现，自己梦中发生的那些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握着手机，想立刻就给路明非打个电话。

飞机的驾驶舱，身穿制服坐在机长位的路鸣泽身影缓缓消散，好似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