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三章 雨后(1 / 1)啼鸟还知如许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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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侯府!

今儿赴宴,倒没特别缘故,不过普通的家宴,也没外人。

刘和从陕西回京已经半年时间,没有安排新职,至此,整个侯府之中,有常职的只有刘钊一人,只等他休沐,人便齐了。

但刘母仍然没有邀请贾枚,贾珣不知内情如何,也没去细问。

贾珣见过刘和,却是干瘪的面容,和雄壮的身材并不很搭,鹰隼一般的眼睛,总是挂着似笑非笑的皱纹。

刘和对贾珣还是极热情,一见面便大笑,说道:你小子,在辽东搞出来好大的名堂。

贾珣谦让不是,应承也不是,只尴尬地笑笑。

刘和也不在这上面多说,倒是像个老男孩一样,坐下和刘钵聊了起来,刘钵对刘和印象不深,虽然已经回京半年,却没见过几次。

刘巧兮又拉过贾珣来说悄悄话,问道:我托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老关的事?

刘巧兮点头。

他似乎对成家不太上心,大妹妹还是换个吧。

我看就是你没用心。刘巧兮哼道。

他如今也是京营的指挥使,照理说,官比我还大,我可指挥不动他。

你可是伯爷,超品的。

贾珣摇头道:爵不能当官使,而且我这个爵位水得很。

刘巧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蹦跳着去找熙和郡主说话去了。

贾珣又去看了看小侄子,抱过来,问:给取的什么名儿?

王琪君道:刘淇。

说着又在手上比划了一下。

就这片刻,小孩便哇哇叫唤起来。

还挺认生的。

就将刘淇递给奶娘。

贾珣道:说起来,有了小孩子,府里都热闹了些。

刘母笑道:那你还不快些要两个。

那也得成了婚再说。

丫头们陆续将酒菜上来,刘母也不让徐夫人和崔夫人伺候饭菜,只让都坐下吃。

众人免不得又贺了贾珣一番,少不得又多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一家子男人都往正院的‘两书斋’中闲坐。

这回刘钵没被提留住,跟着众人身后,着实神气了一回,终于可以参加一次男人的聚会了。

泡上新茶。

刘和道:珣儿在东北,虽做了不少事,人也得罪了不少,老北静王曾是平辽的最大功臣,也在那边占了最多的良田,如今经过你们这一搞,一年交出去的税,可够肉痛了。

刘稼也道:之前贾枚去做山东总督的之后,还搞了甄家一次,这北静王娶的是甄家的二小姐,两笔账一起算,可以说是得罪得死死的了。

刘钊闻言,大笑起来。

贾珣道:我就是个小角色,他们要怪,也怪不到我身上来,再说了,我也不理亏,果然要报复,我也不怕他。

胆子倒不小。

这不是有两位舅舅在吗?

刘和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什么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对方也不至于找你一个后生的麻烦,最大的挑战,还是在秋粮的税收上,今年在河北推广田税改革,可没那么容易。

刘钊道:却没咱们什么事,倒可以作壁上观。

刘稼道:哪有这么容易,身在局中,便不能置身事外,唯一担心的,就是用药太猛,虚不受补。

刘钦道:我倒觉得不必担心,好好搞工商业便是了,既顺陛下的意思,又不必卷入田税改革中去,登莱船厂接了不少订单,也够忙一阵子的。

贾珣道:首要的,还是该改造些新式的战船才是,海船技术停滞了许多年,如今的船大多禁不住远航,配炮量也不太够,西夷人如今尤其重视海洋,早晚是要打仗的,炮火打不过,商船再大,航道也保护不住。

刘和道:是这个理,过段时间,我要回山东去整建海军,也是要多搜集些造船的技术工人,改进海船。

大舅什么时候去?

大约秋冬时候吧,陛下提了一下,倒也没定。

刘钦道:虽说有些妄议,但我还是觉得陛下一下子做的事太多了些,万一失控的话,不堪设想。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刘钵转着眼睛,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一心只念着海船的设计这件事了。

刘和道:尽力而为吧,我们都是执行者,将要去执行的事做好便足够了。

当自身没有利益受损的时候卷入,并不会得到正义的称赞,相反,对斗争的双方而言,都是碍手碍脚的。

刘稼道:有件事我很在意,江西的红巾会之乱,已经快两年了,还没能平定,虽然极大压缩了其活动空间,但官府的孱弱,让各地都或多或少出现了有组织的乱象。

刘和道:他们的组织力不够,想搞均田,又没均好,缺少足够的人才,只怕会是双输。

贾珣道:这原本不算大疾,可一旦开始推行田税改革,士绅的力量可能会推波助澜。

刘和点头,笑道:是有这个危险在,事没发生,想太远也没用。

又看下坐着出神的刘钵,问道:钵儿在想什么呢?

刘钵却不回答,根本没听见,兀自出神。

一家子又闲话了一会子京师的暗流涌动,也便散了。

刘钦又拉着贾珣说了工厂的事,有意让他重新回来管。

贾珣却道:一开始也是郡主出了最多钱,走这一两年,也是蒸蒸日上,我还去做什么,只按时间给我分红便好了。

刘钦还欲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贾珣道:这本是应有之义,二哥放心将钱交给我,我也放心将工厂交给二哥。

刘钦本是豁达之人,事说了也便不往心里去了。

又笑问:珣弟打算什么时候成亲?父亲说,大概明年吧,具体日子还未定呢。

下午出了侯府不久,刚才还晴光正好,转眼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哗啦啦下起大雨来。

因骑着马,没个遮雨的,但热了许久,却觉得凉快,就在大雨中策马狂奔,一路回府。

丫头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道:何必冒着雨回,万一着凉了。

贾珣道:打仗的时候,顶着风雪,就雪地里刨个冰洞也能睡得好好的,哪里就这样娇贵了。

正要去泡澡的时候,听小丫头传话道:前面的秦三郎有事来回。

让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子我去外书房见他。

贾珣换洗出来,头发还披着,秦三头发湿漉漉的,却束起来了。

让了坐,贾珣问:是什么事,也不避避雨?

秦三道:公子让我去牟尼院查的人,找到了,是有个叫妙玉的居士,也有个师父,却不叫清贤师太,牟尼院里都称其为妄尘师太。

贾珣本以为,经过蟠香寺的事,这妙玉恐怕不敢上京了,也就差人去瞧瞧,没太上心。

没想到她不仅来了,仍还在牟尼院中,虽入了京,却没去大观园的栊翠庵。

或许耽搁了行程,没赶上元妃省亲的时候,自然也没去大观园了。

知道妙玉的消息,贾珣不由想起那个性子爽利,不碍风尘女子了。

又有些不知如何去面对她,不免担心,光阴过后,人事易非,难于相协。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去一趟的。

回到百草园,入了房中,拿起许久未用过的残阳剑,剑轻飘飘的,像极了那时身躯的柔和,一点点引人起舞,令人怅然。

在廊檐之下,看暴雨一点点摧残着将歇的芳草,在剑光的闪烁中,仿佛看见晚湖中的残阳,而倾泻如柱的雨水,仿佛酒水的甘冽,带着沁人的芬芳和令人迷醉的笑。

收剑之时,却见初晴正笑吟吟地靠在门上嗑瓜子。

什么事这样高兴?

初晴扭头道:我不告诉你。

地上都是瓜子儿壳,有得你收拾的。

你不管,自然会有人收拾。

过了会儿,却发现香菱在收拾。

你又输给她了?

我让她的。香菱笑说,又悄咪咪道,你别告诉她。

你倒宠她。贾珣失笑。

这雨水一下,便是三日。

夏末的暴雨对农业是极危险的,黄河一旦泛滥,中下游大量农田将会被淹没。

果然,大雨未停之时,朝廷重臣们皆冒着大雨往宫中商议救灾。

但此时的贾珣并不在其中,他只是个赋闲的新军指挥,就连市易司的事务也与之无关。

到第四日,天放了晴。

水灾的情况还未真正影响到京城的市场,许多消息不灵通的人,只当是一场普通的晴雨,不过在家里憋了几天,趁机会要出来寻乐罢了。

因此倒显得有些喜庆的欢呼了。

尽管地上的水迹还带着许多泥泞,各处却都热闹起来,驮着菜蔬的乡下农夫农妇想着卖个新鲜,杂耍的艺人带着家伙在市场上卖弄。

贾珣今日出行,是让秦三带人跟着,管三刀则被派到南方去和王虚接洽去了。

一路穿过闹市,出了西门,往牟尼院去。

走近看时,却觉得惊异了。

地处热闹之中,却更显得静谧非常,左右都能看见一些摊贩,却听不得叫卖声。

牟尼院的外墙,还带着古迹的斑驳感,往里头看,隐隐约约林木掩映,在雨露未干之时,更添了几分幽凉之意。

方入内未走远,便有个小尼姑来问:施主为何事而来,且莫乱走,惊扰了贵人。

贾珣自知其中必有贵家女眷,应诺了一声,又道:来求见此中修行的妙玉居士。

小尼姑显然知道妙玉,提醒道:这位居士乃束发修行的,客居在此,若是要做法事,施主当另寻,若是讲论佛法,我得先去问问。

贾珣点头应了。

小尼姑去后,贾珣便在这外边院子里四下看看,到处都是精心裁剪过的嘉果奇花,做成盆栽装扮的花枝错落在怪石嶙峋之上。

偶尔有鸟鸣之声,更衬托出一番清幽气象。

全不似佛家自毁自灭的冷寂,却像是春意将发的萌动。

过了一会,小尼姑回来,先是好奇地看了贾珣两眼,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方道:妙玉居士请贾公子过去,请随我来。

几番曲折后,到了一间别院。

并不题名,只开了一个角门,一间庵堂,两间耳房,其余杂间三五间。

贾珣让秦三在门外候着,自往庵堂去。

堂内却无雕像,只在壁上挂了几幅山水画,也不太能认得。

并无仆婢,也不见念经的人。

又往里走,路过茶室,站在帘外,便见一人正对窗闲坐。

贾珣掀帘而入,定睛一看,果然是妙玉。

依然是一副傲然独立的气质,仍然是不染烟尘的冷清,但抬头的一瞬间,却分明有几分激动,却很快又归于漠然,让贾珣分不清是否看走了眼。

故人重逢,也不备上一杯清茶吗?

妙玉道:你又不懂茶,不过是浪费了好茶,也辜负了好水。

贾珣也不以为意,笑道:你倒还敢入京,不怕被拿了,死了也就罢了,去一趟天牢,也玷污了姑娘高洁。

妙玉冷声道:那你便拿了我,去请功吧。

贾珣只笑着摇摇头。

又问:三娘也来京城了吗?

妙玉并不回答,反冷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传话的小厮,你想知道三娘的消息,自去问三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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