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事一向妥当，动心忍性，知道轻重，过去是为我佛慈悲，现在呢？”

“菩提自认渡世慈悲，出生至今未尝有半点私心。现今也该渡一下我自己了吧？”

“所以，你意欲何为？”

“菩提从不为恶。可今日局势想必师叔祖也明白，薄家那些人，不会让佛前仪式太过顺利的。菩提只想救天命者。”

风僧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几十年前，我和薄景深是一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助他荡平环日帝国余孽，他许我帝国第一功臣。可是在战场上，尔虞我诈，血流漂杵的事情我看的太多了。慢慢地，就开始怀疑起这样是否能化解所有人的苦难。又一次我负伤垂死，遇见一位僧人，他救了我，在环日帝国的士兵围攻下，他坚称寺中没有我这个人，后来我问起他，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和尚为什么能说谎。”

菩提看着他，等待着答案。

“菩提，如果是你，会为救一个叛军而说谎吗？”

菩提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他当时的回答了。”

“人命之前，百无禁忌。见死不救，是最大的罪过。我佛慈悲，愿渡众生厄难。”

“所以，菩提，有时候不要太在乎方法，你要唤回天命者，这是最大的慈悲。是避免末法时代唯一的方法。”风僧抬头望了望窗外的茂密翠竹，“不然，你几位师叔祖在佛祖面前也抬不起头来。阿弥陀佛。”

“弟子……有私心。弟子，不想她讨厌我。”

菩提握着手上的一颗棋子，眼神一锐，白子瞬间化作齑粉。

“弟子不因为天命而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花夷，所以喜欢她。所以弟子希望，我在她那里的记忆都是好的。即便她负我，我也不能负她。”

他说着，唇角微微上扬，“所以，我得知他是天命者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那时他们要天命者血祭成就邪佛，我只能隐瞒着。到现在，能挽回的空间越来越小，所以……弟子不想事情进展到无可转圜。”

菩提低头，看向了腰间挂着的面具，一副笑脸，弯弯的眼睛和菱形的嘴，显得特别滑稽。

“菩提，你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太优柔寡断了。你的命格不该如此。你以前，也不该如此。”

菩提起了身，“师叔祖，菩提寺中还有事情须得处理，改日再来看师叔祖。”

他走到门口，风僧却忽然叫住了他。

“菩提，薄司延那孩子，怎么说也是我老友的血脉，如果遇到无法两全的局面，我希望你不要对他下杀手。”

菩提摸了摸腰间的面具，“若他要我死呢？”

“这自然另当别论。”

菩提默认般地点了点头，又像是在告别一般，离开了茅屋。

“住持，和风僧一叙心中可有答案。”

在茅屋外静候的几个武僧簇拥在他身后，为他加上法衣。

菩提抬手在脖子上一划，轻轻闭上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