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往日平静的小小渔村，今天却是难得的热闹。

先是来了个奇怪的靓女，引的村里男人丧了三魂丢了七魄。

结果却好似是要找村尾那个住在闹鬼渔船上的癫仔。

前脚靓女刚走，转眼又是一个陌生人踏进村子，不知目的为何。

仔细一瞧，金发碧眼，竟还是个洋人。

村妇们未必不是存着气一气男人们的小心思，大大方方的围拢过去。

男人们笑骂几句，也不着恼，跟上前去看个稀奇。

“靓仔，也是来找人？”一个村妇试探着，率先问道。

洋人抿着嘴低头浅笑，秀气的像个姑娘。

“大嫂，我来找一个女人，刚刚进村。”他想了想，双臂打开一撑。“她的腿，有这么长。”

村妇一哂，心想这洋人汉话说的当真又好又有趣。

她指了个方向。

“那姑娘往村尾渔船去了，也是来寻人的。”

洋人礼貌地点了点头，旋即迈开步子。

“村尾那渔船闹鬼的喔！”还是之前警告姜知渔的黑脸汉子没忍住，喊了出口。

洋人一听，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吓人的很喔...”黑脸汉子见他秀气，有心逗弄他，扮了个阴森的鬼脸，惹得众人一阵嬉笑。

洋人想了想，也笑了。

“你说的鬼...”

“是这样嘛？”

异象骤起。

洋人猛然张口，原本如姑娘一般清秀的小口几乎咧到耳根，口中尖牙横生，一团浓稠的黑雾自其间涌出。

黑雾质感不似气体，粘腻如油，仔细看去，更像是无数微小的飞虫团聚而成。

“鬼...鬼！！！”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黑雾猛然一张，拢裹住众人...

叫声渐弱，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洋人抿口一吸，黑雾仿佛受到召唤一般收束为七股黑流被他吸入七窍之中，场面诡异莫名。

当黑雾彻底消失，场间只剩下了躺倒一地的干尸，尸身干枯如柴，张着大口，仿佛一瞬间被吸干了全身的血肉。

洋人舔了舔嘴唇，转身离开。

村子不大，几百米的距离转眼就到，看着破旧的渔船，迎着海风，他嗅了嗅鼻子，闻到了目标的气息。

猎杀时刻到了。

............

路远看着失去生机的姜知渔，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我介绍一下。我，伊凡·罗曼诺夫四世，隶属于至高议会的演化者！”洋人轻佻地右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圈。

“演化传承——斯拉夫传说谱系：夜魔巴巴亚加。”他弯腰鞠躬，施了一计欧罗巴洲宫廷礼，动作扭捏且造作。

路远直视洋人，眼底逐渐泛出血色。

“虽然听不懂你这娘们唧唧的家伙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我要杀了你。”

听到路远说他娘们唧唧，伊凡面色一窒，旋即大度地微微一笑，随手把姜知渔的尸体摔倒一边。

“哦？之前我在门外听了你们的对话很久，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我杀了她是帮你解决了麻烦。”

“姜家之人，可杀...”

路远猛一跺脚，踩碎脚底的地板，一把被他藏在船腹的长刀猛然弹起，被他握在手中。

“但只能是我杀。”

细看去，长刀刃文之处雕琢正楷，隐约可见是“鸦翎”二字，刀身整体长度超过一米五，通体一反常态的不是亮银色，而是纯黑的墨色。

鸦翎刀身笔直如尺，在靠近刀刃处起脊，刀尖呈45°向下的锐角。除了锋锐的刀腹之外，刀背在靠近刀尖处少见的有着三寸长的开刃，显然不仅利于劈砍，也长于穿刺。

“你用倭刀？”伊凡兴趣大起。

“小爷教你一个乖，这个呢，叫唐刀。它跟倭刀的区别之大，就如同我和你...”

“哦？”伊凡眯起眼睛。

“一个是祖宗，一个是孙子。”

路远右手正握刀柄，左手反握下压，刀剑抵住伊凡的方向。

“一个是直的，另一个...”

“是他妈弯的！”

话音刚落，趁着伊凡怒扰心神之机，路远双臂一挺，一个快如闪电的突刺直冲伊凡咽喉要害。

刀刃穿喉而过，但路远却没有一丝欣喜之情，因为刀锋上传来的手感不对。

他按刀下压，果然，刀身轻巧的从咽喉处直接劈开伊凡的身体。

过于轻巧，必有蹊跷。

路远撤刀、垫步、后退，一气呵成。

而本该被劈成两半死的不能再死的伊凡却是狞笑一声，在被劈开的一瞬间整个人化成一团黑雾散开。

黑雾凝成一只大手，猛然向路远出刀的位置抓去，若非路远见机得快，此刻已然要着了道。

黑雾凝结，伊凡完好如初。

“差点意思。”他挑衅道。

“原来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路远嘴上不饶，心底却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希望你的刀也有嘴这么利。”伊凡微微一笑。“新纪元就要来了，我对东方的神秘技法很有兴趣，趁我还有兴致，你可以把伎俩都使出来。”

路远不懂什么新纪元，却也不想理他，改为右手单手持刀，左手撤离刀柄举到胸前，五指快速变换不迭捏成一个法诀。

“六韬水方·魇。”

嗡...

瞬间，莫名而来的湿气充盈整个船舱。

伊凡的眼睛没来由的一花，他本能地一揉眼皮，再睁开眼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彻底变。

惨白的月亮印在当空，被云雾遮掩的半隐半露。月下是一片凄凉的平原，平原上生满了足有一丈多高的枯草，枯草间隐隐可见坟茔座座。

“明明没有经过‘演化’，却拥有除了物理攻击之外的特殊能力。”他饶有兴致的左顾右盼。“有意思...”

路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有意思的东西还很多...”

蓦然一阵冷风吹起，本就焦干的枯草被冷风卷起，四处飞舞。

伊凡自视甚高，依然不以为意，反而动也不动，饶有兴致的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攻击。

路远并没有让他久等。

四处飘零的无数枯草中，一根“恰巧”拂过伊凡的脖颈。

滴答。

滴答。

滴答。

鲜血滴滴溅落。

伊凡嘴角一扯，不以为意。

“还不错...”

他随手抹了抹颈动脉处血肉翻卷的伤口，小股黑雾萦绕，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

“但还不够。”

蓦然，狂风暴怒！锐草借着风势，向着伊凡爆射而去！

伊凡再度化为黑雾，锐草根根似箭，在雾中疾速往来穿缩，看似犀利，但黑雾不具实体，始终难建寸功。

但...

周遭温度急剧升高，高温炙烤的空气间产生波纹，甚至使伊凡脚下的泥土焦化。

“哈哈哈...”黑雾中传来伊凡猖狂的笑声。“就这点伎俩可伤不...”

呼噗！

所谓干柴遇烈火，穿梭于黑雾之中的锐草瞬间爆燃，在黑雾之中炸出无数火团！

这一下伊凡着实着了道，火团燃起之处，黑雾化为齑粉，纷纷而落。细看之下果然是无数微小黑虫。

伊凡不敢再托大，黑雾急闪而退，凝成实体人形。还未来及喘息，消失的路远突然在其背后视野死角处显出身形。

疾如闪电，腰斩一刀！

“抓到你了！”

刀锋疾驰，直奔伊凡腰间。

“不，是我抓到你了！”伊凡怪笑一声，于刀锋触体的一瞬间再化黑雾，又在刀锋略过的一瞬间凝成实体。更可怕的是，借由黑雾凝成实体之机，伊凡居然从背对路远变为了面对路远，一手扼住了路远的咽喉要害。

“很接近了，死亡的气息....但还是不够。”他手上缓缓加力，摇了摇头：“我腻了，去死吧。”

窒息的痛苦使得路远面色发青，但他的脸上却奇怪地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蓦地，一把短刃自伊凡背后透心而出！

正是先前他刺杀姜知渔用的短刃。

“不可能...”他艰难的转过头去。“你已经死了...”

“我说过，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姜知渔语调冷漠，透着凛人的寒气。

转动刀柄，搅烂心脏。

“六韬木方·傀替。”

濒死的伊凡望向原本姜知渔尸身的位置，只见一个干草扎成的人形傀儡留在原地。

他不甘地瞪着眼睛，就此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