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寒风虽是凛冽,深秋的阳光,根本就没法给人带来多少的暖意。
但走在往自己那放映室去的路上,许大茂却只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阳光打在身上,让许大茂觉着,自己的将来,也定能如这阳光一样,一片光明!
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了李副厂长办公室的同一时间,李副厂长面上原本挂着的和煦微笑,立时就已消失不见。
转而浮现其上的,是满满的讥讽与不屑。
他将办公桌的抽屉打开,把许大茂送来的那只信封又取了出来,拿在手里轻轻晃动几下。
嘴里感叹出声,“这个许大茂,还真是,意外的天真啊……”
早上出门前没能堵到何雨柱,以至于秦淮茹上午上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好不容易撑到中午休息,她正准备急冲冲的去食堂找何雨柱求情。
想看看能不能靠着舍弃一些东西,来换取何雨柱的出手相助。
——她绝不相信,何雨柱对自己爱了这么多年,他一说不爱,心里就真的没了自己的位置。
男人从来都是贱的。
尤其何雨柱这种,已馋了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的老光棍。
只要自己给他点儿甜头尝,再适时的显出身为女人的柔弱,流几滴眼泪,不怕他何雨柱不乖乖就范!
秦淮茹心里计划的很好。
但她这里才刚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都不等从车间离开,就听见有一道阴沉无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冷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秦淮茹,你过来!”
秦淮茹回头去看,说话的是她这个车间的车间主任,姓曹,一个满脸肥肉的中年妇女。
秦淮茹素来不喜欢这个车间主任。
当然,秦淮茹素来傲气,只觉着自己高人一等,厂里的这些个女工,就没有哪个是她喜欢的。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秦淮茹身上还有昨天的过错压着,所以,就算她再怎样急着要赶去食堂,再怎样不想和这位曹主任说话,却也不得不停下往外头去的脚步,来到曹主任的近前听训。
“秦淮茹,你可真是给我们车间长脸!”
曹主任先是冷着脸,先劈头盖脸的,冲秦淮茹来了这样一句。
秦淮茹初时还以为曹主任喊她来,是因为她早上做工时走神懈怠的缘故,所以才要训她几句。
是以,初听到曹主任的话时,她这里还略微有些发蒙。
但等曹主任将手里一直捏着的一张纸递到她的面前,等秦淮茹看清了纸张最上方,拿黑色毛笔,银钩铁画般写着的“处分”两字以后,她的一颗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处分!
再看到纸上盖着的红彤彤的轧钢厂大印,秦淮茹整个人的血都凉了好吗!
不过短短瞬间,她的面上就已彻底褪去了血色,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似有些站立不稳。
再辅以秦淮茹此刻红了的眼眶,当真算得上是我见犹怜。
恐怕任何男人瞧见了,在不清楚秦淮茹底细的情况下,都要在第一时间生出将她护在怀里,好好呵护一番的冲动来。
但可惜的是,曹主任是个女人。
虽然生得五大三粗,满脸肥肉,干起活来,比车间的男人们还要有力气。
但她确确实实就是个女人。
所以,曹主任当然不会因为秦淮茹的这副模样而对她生出怜惜。
恰恰相反,秦淮茹显出的这副样子,反倒让曹主任心里对她的厌恶更浓了许多。
搞什么嘛!
狐媚子一样,整天做出这样一副姿态,尽想着勾搭男人。
幸好她男人死得早,要不然,就算现在还活着,也得被这秦淮茹给活活气死!
曹主任心中腹诽不已,眼见秦淮茹只顾站在原处发愣,并不去接她递去的处分书,心头的怒气变得更加炽烈。
她冷笑着冲秦淮茹说道,“接着呀。”
“怎么,还想让我贴到车间门口,让大家伙儿都来瞻仰瞻仰你家儿子的丰功伟绩不成?”
曹主任尖酸刻薄的话,就好像是一枚枚钢针,狠狠的扎在了秦淮茹的心头。
她手忙脚乱的将曹主任递来的处分书接过,也忘了去同曹主任回话,立时就低下头,仔细看起了处分书上的内容。
但这不看不要紧,等仔细看完了上头的每一个字,秦淮茹更觉着头脑发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差点儿要晕倒在了当场。
她的眼眶变得更红了许多。
抬起头来,瞧着眼前的曹主任,期期艾艾的说道,“曹主任,我……这处分……这……”
语无伦次了好半天,秦淮茹的嘴里也没能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眼看曹主任已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秦淮茹用力的咽了口唾沫,才好不容易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喉间带着几许哭腔,赶忙冲曹主任说道,“曹主任,您也知道,我那当家的死得太早。”
“我们孤儿寡母,一家五口人,每个月就靠我这点儿工资糊口活命。”
“棒梗是我儿子,他犯了错,是打是骂我都认罚。”
秦淮茹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
一滴一滴,豆大的珠子一样,砸在地上。
但秦淮茹根本就顾不得去擦拭泪水,仍盯住曹主任这边,满怀期待的乞求道,“可这一下子罚我二十块,根本就是要我一大家子的命啊!”
秦淮茹哭得梨花带雨,但曹主任心里根本就连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她冷笑着对秦淮茹说道,“得了吧你!”
“秦淮茹,别总拿你那寡妇的身份说事儿。”
曹主任斜着瞪了秦淮茹一眼,讥笑道,“这个世道,谁活的就比谁容易了?”
厂里对秦淮茹的处分,曹主任早就已经看过。
事实上,就她的心思来看,厂里的这个处分,其实还是太轻了一些。
照她的想法,像秦淮茹这样的害群之马,就应该直接开除,彻彻底底的清除出轧钢厂的工人队伍才对!
曹主任冷声说道,“厂领导没有在全厂通报批评,只是给你个人下发个处分,记过一次,扣工资二十块,再让你那蠢儿子在年底大会上做个检讨,就已经是看在你是个寡妇的份儿上,对你们一家宽大处理了。”
“要不然,你以为摔了放映机,是赔偿区区二十块就能了结的?”
曹主任抬起手来,凌空指点着已被秦淮茹捏在了手里的那纸处分书,斥道,“就是这份处分书,也得被贴到厂门口的公告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