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是在他们婚礼的第二天离开的。

他的能量已经够了，在他们筹备婚礼的时候，顾淮也在筹备离开。

婚礼上，张维从顾淮手里接过顾慕夕的手，发誓会一辈子照顾她，保护她。他们一起牵手走上红毯，走向司仪。

顾淮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知道自己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他走得突然，所有人毫无察觉。

等到张维和顾慕夕度蜜月回来后，才发现顾淮不见了踪影。

一开始其实大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顾淮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都会猫在一个地方待几天。说不定过几天他就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直到半个月他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顾慕夕来找他，任何角落都看了一个遍，依旧没有找到顾淮。

她慌了，拉着张维到处找寻。

没有，到处都没有。

顾淮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永远离开了他们。

唯一比较平静的，就是酒馆老板。

张维和顾慕夕满世界找顾淮的时候，他很平静地在自家酒馆里喝酒。

他喝了个烂醉，伏在桌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伙计拿他没办法，只能关了酒馆，陪了他一会，通知张维后自己先回了家。

来接酒馆老板的却是张昙。

“爸?”

她试图叫醒酒馆老板，可惜后者喝得太醉，压根没有搭理她。

张昙只能拖着他放在沙发上，给他盖了一床毯子。

“真是的。”张昙抱怨，“他在的时候，倒没见你们多在意，一个二个的总疑心，现在走了，没伴了，倒是怀念起他的好了。”

她坐在沙发角边，心里也有些难过。

顾淮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失踪就失踪？难道真的像哥哥说的一样，是被下城那些小人给害了？

张昙隐约觉得不太可能。

顾淮根本就不是个会中计的人。她见过他的手段，根本就不会吃陷阱。

张维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安慰顾慕夕，安慰他自己而已。

可如果没有人能够带走他，他又为什么会失踪呢？

脚步声靠近，老呦走进门来，打了一盆水，打算给酒馆老板先擦擦脸。

“老呦。”

张昙想要找个人聊聊天：“你知道顾淮去哪了么？”

老呦已经快要八十多岁了，眼神浑浊，但声音很清晰：“去他来的地方了。”

来的地方？

张昙没弄明白。

难道顾淮自己去下城了？可现在下城和上城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为什么要去下城？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张昙觉得顾淮简直太任性了。

所有人都在找他，他居然偷偷跑去了下城。作为一个大人，他怎么能如此行事？

老呦许久许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会回来了。”

夜色中，酒馆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在沙发上，两腿垂在地面，将手搭在膝盖上：“他不属于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不管是上城还是下城。”

张昙觉得不对，可见酒馆老板颓丧的表情，又不好再多问。

张维和顾慕夕找了大半年，依旧没有顾淮的踪影，只能放弃。

按照酒馆老板的说法，他们为顾淮举办了葬礼。

棺材里头烧了他平常最喜欢的太阳椅，和一些点心。

作为改变上下城命运的任务，顾淮的‘死’轰动了整个上城。

不少下城人闻之落泪，悲痛欲绝。要是没有顾淮，他们只能做蛰伏在下城的臭虫，深陷泥潭爬不起来。

可以说，顾淮是下城的救世主。

不少人自觉换上了素衣，大街上看去，白茫茫一片。

上城人对于顾淮也是敬重的。

他加快了科技发展，让所有人都有接触科技的可能。可以说，他尽管让上下城重新流通，可他也拉起了上下城的整体水平。

邓波原本以为，顾淮死了，他应该开心。

可他却有些开心不起来。

现在他和吴晴已经联手，想要彻底破解黑色石头的秘密。可现在根本没有突破的方向。

要是顾淮在这里就好了。

他想。

顾淮那个人虽然秘密很多，可他的本事却是有目共睹的。

之前吴晴在黑魔法石上取得突破，都是顾淮三言两语的提醒。现在没有提醒，吴晴就没用了。

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以及上城隐约的火光，邓波有些怀念在上城的时候。

那时候顾淮在他身边，一切都很顺利。

他怎么就死了呢？

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就这样轻易的死了呢？

邓波坐在外头，有些走神。

一个人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干嘛？”

邓波抬头，捂住自己的鼻子，瞪着还没收拳的吴晴。

吴晴说：“他们说是你杀了顾淮。”

吐出口里的血，邓波觉得嘴里还是有股血腥味：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死的？你想要知道，你去上城问一问不就好？”

吴晴只觉得他是在狡辩。

他抓起邓波的衣领：“怎么不可能是你？你哪一次不是在骂他？”

邓波与他解释太累，早已放出信号，让人接应。

他们的合作的契约，至此成为了废纸。

三年后。

攻入下城邓波吴晴营地的顾慕夕，指着他们的胸口，什么话都没说。

张维拍了拍她肩膀，低声道：“他们交给众人审判，你不用担心，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他知道，顾慕夕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她一直都希望顾淮是被下城这些人抓来了这里，可现在邓波吴晴都已经落网，依旧没有顾淮的身影。

这说明顾淮真的消失了。

最后的可能也变成了不可能。

顾慕夕点头，没回答他，挣脱了他的手，走去了角落。

她蹲下身，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没有眼泪。

经过改造之后，她已经没什么眼泪可以流了。

“如果不是他们，那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人能无声无息带走顾淮。”

张维很冷静，也很无情的告诉顾慕夕这点：

“他是真的自己离开了。”

顾慕夕也清楚这点。

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了。

“就这样吧。”顾慕夕站起身，“他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她转头扑进张维怀里，痛哭不已，却只有声音，没有眼泪。

张维的震惊大过心疼。

他没有听错吧？慕夕她能说话了？

细想下，他心中又开始钝痛。若不是伤心到极致，她又怎可能被逼到如此？

他轻轻拥抱顾慕夕，低声说：“别怕，爸不在，我会一样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