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班了,比较忙,更新有些少,请海涵。
大明延绥北地,白雪覆盖四野,河流尽皆封冻,光秃秃的树枝上垂挂着寒冰形成的银钩。
这些银钩让太阳一照,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而芦河中的有些瀑布,因为封冻的原因,形成了一朵朵儿形状奇特的冰花,看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这绚丽独特的北地风景之中,有一支马队正沿着官道快速行进。
这支马队的最前面,有一个全身披着铠甲,貌甚精悍的年轻军官,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从人也是全身铠甲,看起来也是颇为精悍。
这几位不消说,自然就是自靖边堡中出发,准备前往榆林,与洪承畴相见的刘仁玉等人了。
刘仁玉自打带着队伍进入前往榆林的官道中赶路,就一直在打量官道左近的地形。
却说此时陕北的大地,经过明代之前的古人持续掠夺式的开发,已然是植被毁去大半。土壤缺乏根系的保护,一遇到大雨,便被反复冲刷,形成无数沟壑。
由靖边堡去往榆林的官道,就大多修建在这些沟壑的底部。
刘仁玉带着部队走在这等道路上,看一看两边山谷,觉得现在是多事之秋,若是有流贼在山顶上设伏,随便丢几块儿石头都够受的。
于是他命令刘仁杰派出夜不收侦骑,反复察探,务必确保没有敌军埋伏。
本来按道理讲,就现在流贼的战斗力来看,靖边堡军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不错了,他们岂敢来打靖边堡军的埋伏。
不过,刘仁玉自个儿经常教育手下,不能轻敌,要慎重,所以他为了做个好的表率,自然要派出侦骑四处去查探情况。
而据派出去的探马回报,官道左近,除去少数饥民之外,并无大股流贼活动的迹象。
刘仁玉闻之,心乃稍安,不过他还是命令刘仁杰,务必保持警惕,认真察探,一旦有警,则马上回报。
刘仁杰自然是诺诺称是。
如此,靖边堡军一路前行,没有遇到任何敌人的袭击。
在走了大约100多里地以后,刘仁玉命令休息片刻。
兵士们听到命令,都赶紧下马,给自个儿的马按摩,喂精饲料,把自家珍贵的马匹伺候好了,自个儿才休息。
火兵们则趁着这个休息的时间,赶紧打开煤炉子的盖子,让煤球的火势烧的旺一点儿,然后他们便把锅支起来,将道路两旁的雪放到锅里。
雪遇到滚烫的铁锅,登时就化成水。又过上一会儿,水被烧开,火兵便往水里丢上几块肉,外加一些盐,还有干辣椒。
又煮上一会儿,肉香四溢。
火兵把汤煮好,便敲锣道:“汤好了,都来盛汤,过时不候啊。”
听到火兵的召唤,兵士都停下手头的活计,端着自家的铁制饭盒,在每一辆炊事马车前面排队,挨个儿领取肉汤。
领完肉汤,兵士们便随便找个地儿,拿出干面饼,就着肉汤,大吃大嚼起来。
到了饭点儿了,刘仁玉这个领导却没有让火兵给他开小灶,他是知道同甘共苦得将士心这句话的,所以他也是跟自家手下的兵士们一样,取来饭盒打完汤,然后找块地儿,一边喝汤,一边啃饼子。
“仁杰,孙千总那里派了饭没有?”刘仁玉一边吃,一边问刘仁杰道。
“不曾派饭。”刘仁杰回道。
“天寒地冻的,就给他派点儿饭去吧。”
“大人,他一个犯官,何必给他送饭,再说了,到了榆林,他说不得就要人头落地了,何必浪费粮食呢。”刘仁杰不解道。
“他毕竟帮咱们杀了郑百户,也算大功一件。另外,你有个话说的可是不对,人家好歹也是武官,杀不杀咱们说了不算,洪军门说了也不算,还需法司审理,皇上勾决,他才会人头落地。”
“哦,这样啊。可我听说袁制帅直接就把毛大帅给砍了,毛大帅可是一方镇守呢。”
“那不一样,袁制帅手里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的。不过,他这么干却是把皇上给吓着了,你看,当年击伤老奴,立下宁远大捷的袁制帅,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那倒是,袁制帅当时威风了,结果却给自个儿埋下一个祸根。”
“嗯,就是这样。好了,我也吃完了,我就干脆自个儿去给孙千总送饭去,你去喂马的时候,也给我的马喂点儿粮食,然后给他刷刷毛。”
“是,大人。”
刘仁玉与刘仁杰说完话,便找火兵要来一个陶碗,在碗里面儿装上一点儿肉汤,上面放上一张饼子,然后便径自走向关押孙千总的马车。
却说这个关押孙千总的马车,与大明传统的囚车大不相同。
大明传统的囚车,就跟后世电视里面儿放的一样,就是十数根木头钉在一起,将犯人囚在里面儿。
这种囚车,不用说,肯定是四面漏风,如果就这么把孙千总关在那种囚车里,一路喝上270里西北风,说不定到了榆林,孙千总就被冻成冰棍儿了。
孙千总还不能死,至少在押解到榆林去听候发落之前不能死,所以刘仁玉就给他准备了一辆高级囚犯马车。
这个高级囚犯马车是在货运马车的基础上,加装木制框架,上面覆以帆布,可以遮风挡雨,除此之外,里面儿还垫的有厚厚的干草,又非常保暖。
孙千总被关在这种马车里,不敢说有多么舒适,起码比坐传统的囚车要好。
而等到刘仁玉送饭过来,被铁链牢牢锁住的孙千总自然是万分惊讶。
“刘大人您居然亲自送饭过来,犯官惶恐。”
“没什么,咱们虽说关系不睦,但好歹也是同僚一场,来给你送个饭,也不算什么。”
“其实大人来的正好,犯官正想找个机会跟大人说说话。”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大人,您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呢?生杀大权是人主的权柄,我小小一个守备,如何能决定你的生死了?”
“大人,莫诓我,犯官活了四十多年,见过世面的。”
“呵呵!”刘仁玉笑而不语。
“大人,您少年老成,处事周密,不像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犯官有些佩服,不过您做的那些事儿,犯官却是看不懂。”
“什么看不懂?”
“为什么您要咱们的田地,却又不自个儿享用,反而分给那些个百姓,您图的是什么?犯官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是想不明白的。”刘仁玉淡淡地笑道。
“大人说的是啊,将死之人,多想何益?哈哈,不说这些了,其实犯官希望跟大人您说的是,千错万错,都是犯官一人的错,还请大人绕过我一家老小。”
“这个你放心吧,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刘仁玉笑道。
“如此,就谢过大人厚恩了,犯官今世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好说,好说,你就趁热把这些饭食都吃了吧。”刘仁玉道。
“哎,好咧。”孙千总满含着笑意,喜滋滋地大口大口地吃着饼子喝着汤。
刘仁玉站在一边,看了看,说上一声:“你慢点吃。”就又回到队伍前面。
如此,休息了约摸半个时辰,刘仁玉下令继续赶路。
于是大伙儿又都翻身上马,分作左右两大队,每一大队又分两小队,将辎重马车围在中间,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阵,刘仁玉拨马靠近刘仁杰,密谓之曰:“等会儿你派人回去跟丹青说一下,叫他把孙悼云的家小送上路,要跟他说清楚,办的爽利些,不要折磨人家。”
“大人,何须如此,只不过是些妇孺罢了。”刘仁杰疑惑道。
“孺子总会长大,妇人记性最好,若是孺子年龄大了就会自家父亲是怎么死的,你说他们会不会报仇呢?”
“大人说的有理。”
“这就对了,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
“是,大人,那既然要杀掉孙悼云的家人,那他本人也是必死无疑了。”
“等他进了榆林大狱,买通狱卒,弄死他。”
“是,大人。”刘仁杰叹息一声道。
本来刘仁杰的这一声叹息或许只是怜悯孙家人而已,但刘仁玉听到这一声叹息,不知为何,却忽然生出一些感慨来。
刘仁玉猛然想起后世的他可不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啊。
后世的他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辨善恶,明是非,从不恃强凌弱,在特战大队里面儿的口碑贼好。
就算是在后世当兵执行任务的时候,杀过几个犯罪分子,可是那些人也是罪有应得,死了活该。
穿越之后呢,他直接,或者间接杀掉的人,有些确然是奸恶之徒,死有余辜,可是有的人却是无辜的。
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午夜梦回之际,他何尝不曾被噩梦惊醒,被良心谴责,但是他有时候又不得不为之。
大厦将倾,江山变色,华夏沦亡,重任在肩,在没有灭掉女真之前,他不能有任何意外,在没有取得高位,得到绝对的力量之前,他不能停下脚步。
所以,哪怕日后夜夜失眠,被冤魂所纠缠,他也要走上一条用鲜血铺陈的权力之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人诚不欺我!
待得刘仁玉发完感慨,他便命令手下催迫马力,无论如何也要赶到榆林。
于是大伙儿顾不得爱惜马力,不得不快马加鞭,一鞭紧似一鞭地抽打在自家马匹的屁股上,激得自家马匹厮声长鸣,跑的飞快。
“哎!与洪军门约定的一月之期,今日正好到期,若是去的晚了,只怕那位军门不高兴啊。”刘仁玉心里如是想着。
如此,经过一天的疾驰,日落时分,刘仁玉所部终于赶到榆林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