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雨水落在浸湿的泥土上,汇聚而成的泥水滋养着四周的农田。
空气中弥漫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味道。
多云的夜晚没有月光的照耀,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飘动的长草陡然浮出几颗闪耀的光点,飘落在一具本该永眠的尸体上。
“咳咳....”
嘶哑的声音打破寂静,随后是令人不适的干呕声。
“发生了什么。”
抹掉嘴角处的口水,女人尝试着爬起来,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
她的周围躺着多具尸体,雨水的浸泡早已让这些尸体膨胀变形。
“看不见东西...”
未等女人开始动脑思考,她便被剧烈的疼痛感打断。
措不及防的阵痛令她不禁蜷起身子,抱住肩膀不敢动弹。
本该停滞的心脏陡然激活,开始循环粘稠的老血,同时将换新的血液传递到各个组织器官。
僵死的身体关节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肌肉的牵动推动皮下停滞的血液流动。
死灰复燃的身体并没有缓解疼痛,反而因为血液的流动成倍增加。
双眼处不断涌出的灼热痛楚令女人如坐针毡,积攒起的涨热感几乎要撑爆她的大脑。
“呜....”
下意识发出的悲鸣让女人倍感厌恶,她咬紧牙关,不允许自己发出这种声音。
海量的疼痛感在数分钟后消退,兴许是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在奏效。
虽然不知道肾上腺素是什么,但她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镇痛。
“名字是蒂娅...斯卡蒂娅”
绞尽脑汁的思考了一会儿,她才从空空如也的脑海里想起自己的名字。
至于身份与过往一概不知。
怎么受的伤,为什么泡在泥潭里,她不知道。
名字是突然回想起来的,但也只有一个名字。
刚摆脱掉痛苦的蒂娅很快发现一个问题,一个关乎到生死的问题。
“我是瞎了吗...”
蒂娅试探性的摸着自己的脸,手指轻轻滑过脸颊上的伤口并落在眼睛周围。
触感一片黏糊,是被雨水稀释过的血液。
“嗯,看来是受伤失明了。”
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蒂娅感到遗憾。
明明是天崩地裂的事情,但她的反应并不大,像是少吃了顿饭那么简单。
简单检查一番身体其他地方,蒂娅觉得她需要治疗,因为腹部有三道很深的伤口。
然而看不到周围事物就找不到急救物品,也就无法自救。
正当蒂娅感到迷茫的时候,一股奇妙的味道引起了她的注意。
“腐烂的尸臭味,周围应该有尸体。”
挣扎的爬起身子,她开始用双手探索周围。
粗糙的石子长草划破蒂娅细嫩的双手,但她毫不在乎,继续盲目摸索着。
“没有厚实的茧,从事的应该是非体力向的工作。”
虽然看不见,但她现在的感官远比想象的要敏锐。
似乎是因为少了眼睛感观通道,蒂娅的嗅觉听力开始超常发挥。
周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她感应到,滴落的雨声仿佛近在耳边。
除此以外,蒂娅似乎能记住触碰的所有东西,并在她脑海中还原成具有长宽高的物体。
虚无的视线出现一连串的灰色长草,都是她刚刚摸到的东西。
“这是..灰色吗...”蒂娅疑惑的说道。
虽然知道各种颜色的称呼,但她现在的记忆并无颜色这一概念。
有的只是疑似灰色的草状模型,一种难以形容的虚无颜色。
强压内心的不安,蒂娅在几分钟后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冰冷的触感让她知道,这就是距离她最近的尸体。
灵敏的嗅觉让她得以锁定恶臭的根源,引导着蒂娅找到尸体。
“衣服款式跟我身上的很接近,男性,死因似乎是喉部割伤与数个弹孔。”
准确无误的画面自脑海中生成,将整具尸体一比一的扫描下来。
肥嫩的蛆虫不断在蒂娅指间来回蠕动,好在并不影响她摸尸。
蒂娅对软绵绵的虫子毫无感觉,仅仅是觉得有点烦,因为虫子在不断往她的伤口靠。
“木制握柄,这个是...”
当蒂娅从尸体手臂处摸下来的时候,她找到了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
“步枪,旋转后拉式的。”
从僵硬的手掌中拔出步枪,蒂娅本能性地找到枪栓,圆头的钢质枪栓。
犹豫片刻,她选择拉动枪栓,将枪膛内的子弹大力弹出。
在失明的情况下,她无法确认枪内的子弹数量,所以不如清空弹仓换上新的子弹。
飞起的子弹掉落在地,但她没有丝毫想捡的意思。
咔!
本想继续退弹的蒂娅发现枪栓卡死,也意味着空仓挂机的退弹板已复位。
说简单点就是一个突起点卡住了枪机,导致步枪无法合拢枪膛,以此来提醒使用者子弹用完。
解决的方法很简单,装入新的子弹就能压下退弹板,解除挂仓结构。
“原来只有一发子弹。”蒂娅若有所思的拿出一个弹夹卡在导槽上。
子弹是从她腰间的子弹袋里找到的,共有6个35发子弹。
白皙的拇指向下一压,五发子弹顺利进入仓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是源自本能性的娴熟。
“即使失去视力,也没有影响到我换弹开枪。”
从开始的笨拙到逐渐熟练,蒂娅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适应了失明后的感官。
步枪仅能护她周围十米左右,因为十米外是她的听力盲区。
把枪栓末尾处的安全保险拉直,蒂娅苍白的脸庞露出一丝疑惑。
与其说自己适应力强,她反倒觉得是在捡起抛弃已久的身体记忆。
可惜没能找到最需要的急救物品,尸体身上没有什么东西。
蒂娅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恶化,过量的失血已经导致她乏力头晕。
生命的时钟在倒计时,再不止血是会死的。
若是能看见东西就好了,奈何她的眼中只有虚无。
周围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与不间断的雨滴声。
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是次要需求,伤势才是最大的麻烦。
滴滴!
正当蒂娅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她的耳边陡然响起充满机械感的提示声。
察觉不到声音来源的蒂娅提枪戒备,仔细聆听风的声音。
雨下的农田里,身穿军官制服的女人维持着下蹲射击的动作。
蒂娅左胸处的银质勋章上,两颗金色星徽显得尤为醒目,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武装圣母降临系统...启...动...错...误..误..误误误误...”
圣洁高大的声音变得失真嘈杂,环绕式的噪音很是刺耳。
“紧急..生..存...启...配...备..滴呜...”
逐渐加大的杂音被瞬间咔停,奇怪的系统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蒂娅有些摸不着头脑,仅仅是将其视作为某种妄想。
生命在随着血液的流逝速度倒计时,腹部的伤口急需救治。
她没有闲心思考什么武装系统,尽快抑制住自己的伤势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