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涛，听太姥姥的话，别乱跑，奶奶回来给你买手枪。”女人俯身叮嘱小男孩儿一句，看向阿婆，“娘，我走了。”

“妮儿，到底出啥事了？”阿婆眉头皱起来，“这几个孩子都也不是外人，不用背着他们。”

“娘……”女人犹豫一下，“小涛他爸给抓进去了，她妈一急就病倒了，我和他爷爷就寻思着，去坡子，把他爸……弄出来。”

“为什么抓进去的？”原本说话声音就大的阿婆，音量陡然加大，众人给震的直揉耳朵，小涛就“啪”所一巴掌拍阿婆身上，“不准欺负我奶奶！”

“小涛，怎么和太姥姥说话呢？”阿婆女儿拍孙子一巴掌，看向阿婆，“娘，小涛他爸是被冤枉的，村子里要搞大棚种植，小涛他爸寻思着这牛反正也用不上了，不如趁着现在牛价高，把牛给卖了。

前儿个，他半夜就牵着牛上路了，哪知道到了集上，有人非说那牛是他偷的，你说，这明明就是咱家的牛，怎么能是偷的？

结果，一来二去的，小涛他爸就给当成偷牛的抓进去了，电话打了大队里，小涛他妈和他爷前天去了趟派出所，当官的说了，说是要想人出来，拿两千块钱去赎，要不，就关上俩月。

娘，你说那里头哪是人待的地儿？我和他爸就把手头的钱全凑起来，又去借了些，寻思着今天去把他赎回来。”

“作孽！”阿婆气哄哄的拍着炕沿，“你拿了钱去，就是承认了涛他爸是个贼!那牛明明就是咱家养了三年的，怎么就成偷的了？这还讲不讲王法了？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

“娘，咱平头老百姓，哪能争得这些理儿？咱多争一天，孩子就在里面多受一天的罪。”阿婆女儿吸吸鼻子，“我和涛他爷今天去了不定准能回来，涛他妈又病着，这两天，涛就给娘带着，娘……”阿婆女儿哽着说不下去。

“月莲，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这些年要不是家里实在顾不过来，你也不至于来我这儿来的那么稀。

行了，你遇着难处的时候娘不帮你谁帮你？快去吧，孩子还等着你去救命呢，娘也是老糊涂了，这时候还讲的什么理嘛，先把孩子弄出来是正事儿。

至于那牛，算了，那牛咱就不要了，当是破财免灾了，灾福灾福，遭了灾后面就要遭福了。”

“娘……”阿婆女儿视线在洛叶几人脸上扫一圈儿，唇动了动，犹豫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

“还有什么事儿？”阿婆就敲女儿一下，“说个话吐吐吞吞的，就不能利索点儿？娘不是说了嘛，他们也不是外人，说就是了。”

“听说咱家的房客是咱镇上的副镇长？”阿婆女儿就道。

“是啊，你别生歪心思，这事儿虽说不能怪涛他爸，可也不能烦人家小枫，那孩子从外地过来不容易，哪能让人家跟着欠情？”

“我……我就是问问。”阿婆女儿嗫嚅一句，把小男孩儿抱炕上，“娘，我走了。”

阿婆把小重孙抱怀里，冲女儿摆摆手：“去吧，路上慢点儿，回不来就在你三姨家住下，明天再走。”

“阿姨，稍等一会儿。”洛叶和朱红雨对视一眼，叫住了阿婆女儿，“阿姨要去的是坡子镇？”

阿婆女儿就点头：“是，闺女有什么要捎的东西？”

“没有，正好我们也要去坡子镇，和阿姨顺道儿，这样吧，阿姨等我们五分钟刷牙洗脸，好不好？”

“这会儿，还挺冷的……”阿婆女儿打量着俩人细皮嫩肉的小脸儿，就有些迟疑，尤其是视线落到洛叶脸上时，更迟疑了。

待她话音落下，洛叶和朱红雨已经冲出去院子，“还有我，不能丢下我！”躺在被窝里的影诺急的大喊。

恰好洛枫也收拾好出来，看到急火火的俩人，一脸的疑惑：“不会吧，来这儿也不忘了训练？这么敬业？对了，我刚才听着阿婆老大声音说话，是不是来人了？”

俩人忙活着刷牙洗脸，也不搭理他。

这空中，阿婆的女儿走了出来，看到洛枫，略一愣，赶紧打招呼：“您就是洛镇长吧？”

洛枫打量她两眼，恍然：“你是阿婆的女儿，对吧？”

“是。”女人就有些讪然，洛枫搬来这半年多，她也就来了五六次，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从未遇到过。

这也间接说明了她这个女儿做的有多不合格。

小男孩儿抖抖擞擞的跑出来，拉着阿婆女儿的袖子来回晃：“奶奶，我冷。”

“冷就进屋去。”

“姐姐不让我进去。”小涛嘟起嘴巴，“姐姐说她要穿衣服，不让我进去。”

“好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影诺篷松着头发趿拉着拖鞋跑出来，手里抱着牙缸边跑边吸气，“咝，好冷，咦，你们就用冷水洗的？”

“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陪我哥吧，我和红雨去破子镇还有别的事儿，你来是陪我哥的，不是陪我们的。”洛叶说完拍拍她，进了屋。

转瞬和朱红雨背了背包出来，冲阿婆的女儿点点头：“阿姨，走吧。”

“走着去？”阿婆女儿愣一愣，迟疑着道，“我们……我们打算骑车子去，走着太慢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影诺急的推着洛枫，“拉住她们，带我一起，你忙也不能带着我，我要她们带着我。”

“乖，在家陪小涛玩儿，粉嫩的小正太不正是你喜欢的吗？”洛叶说着已经大踏步出了院子，并回身冲阿婆女儿喊一声，“阿姨，快点儿，咱们开车去。”

……

眼见着快到坡子镇了，阿婆女儿老两口还是一副木木呆呆的模样儿，以他们的认知来说，能开车的，就是大能人。

而这么粉嫩的女娃能开车，那就不是单纯用能人就可以形容的事儿了。

“接电话喽，接电话喽……”

“我的……”朱红雨说着接起电话，“秦伯伯好……不行，我们今天过不去了，我和洛洛正去坡子镇呢……不是，我们是去朋友家……不过秦伯伯，没准还真要找您帮忙……好的，我不会和秦伯伯客气的，再见。”

朱红雨挂断电话，略一犹豫看向洛叶，隐讳的道：“帮了吧。”

“嗯？”洛叶就疑惑的扫她一眼，她明白朱红雨的意思，可是，对于老两口儿子的遭遇，她虽然觉得不公平，但，就凭着这老两口把阿婆扔着不闻不问，她就懒得插手他们的事情。

而这事儿，以朱红雨的性格来说，想法应该是和她一样的，这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上头的任务，下头的敷衍，他们不幸就赶点子上了。”朱红雨就小声嘀咕一句。

想起朱红雨刚才的电话，洛叶恍然的点点头：“好。”

所谓上头的任务下头的敷衍，很简单，和后世的交警每月月底疯狂贴罚单是一个道理。

想来，刚才秦书记打电话给朱红雨是想让她们过去趟，结果朱红雨告诉对方他们来了坡子镇，知道下面正大力打击犯罪分子的秦书记，就误会朱红雨和洛叶是下来帮着求情的，后面的，就顺理成章了。

一个小时后，阿婆女儿老两口看向洛叶和朱红雨的目光就不只是讶异那么简单了。

对他们来说，这一个小时和做梦差不多。

先是对方说和他们一起去看看，然后，俩女孩子就掏个小本本给警察看看，然后，丢牛的人就来了，道歉说他们搞错了，那不是他家的牛。

然后他们在一系列的文件上签字，再然后，他们的儿子就放出来了。

当然，那头牛，也还给他们了。

老两口悄悄按着口袋里的二千块钱，一直到出了派出所，才回过神来，二话没说，拉着儿子扑通就给洛叶和朱红雨跪下了。

后面跟着送的警察叔叔脸色就精彩了，这一刹那，他们的身份真是尴尬的要死，可是，他们也无奈啊，这上头任务压下来，下头自然就要草木皆兵。

这一草木皆兵，也就难免会出点儿纰漏，偏生的，那丢牛家的牛也是脑门上带朵白花，这老王家的牛，也是脑门上带朵花，而那老王又是半夜三更牵牛去卖，被误抓……也是正常的。

洛叶和朱红雨赶紧扶起一家三口：“叔叔、阿姨、大哥，别这么客气，这样吧，你们先去亲戚家暖和暖和，我们事办完了，再接上你们一起走。”

阿婆女婿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走回去就成。”

“这个天，二十里地走回去，还不要命了？既然把你们拉出来了，自然就要把你们送回去。”

洛叶和朱红雨强行把阿婆女儿一家送到了阿婆三妹所在的胡同口，然后才离去。

“以后，可得好好孝敬娘。”阿婆女儿说着看向老伴，“以前，咱们走不开，觉着娘身子骨好，去的少，以后，可不能再那么不懂事儿，要不是娘，这次，咱家可要遭大灾了。”

“嗯。”王老头用力点点头，抹拉一下鼻子，拍儿子一把，“竹军，以后常带着小涛去看你姥，你姥喜罕小涛。”

阿婆外孙便轻叹一声：“唉，我也想去，可不是怕人家说咱家穷，就光去姥家沾光嘛。”

“别人爱咋说咋说，日子是咱自己的，老人也是咱自己的。”王老头说着戳老伴一把，指指远处小铺，“去买些东西，替娘看看三姨。”

“哎！”阿婆女儿欢快的应一声，抬腿就走，王老头就踢一脚儿子，“还不快去帮你妈！”

“哎哟！”王竹军一头便扑倒在地上。

“你个大小伙子，真不顶用。”王老头斜眼看着儿子，一脸的不屑。

“爹，我腿上有伤。”王竹军说着撸起裤腿给老爹看，果不其然，两条腿的小腿都是青紫的。

“这都是他们打的？”王老头手都抖了起来，“他们……他们这根本就是屈打成招！军，你那会怎么不说？”

“爹，我就寻思着能被放出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什么也没说。”王竹军爬起来，咧嘴笑笑，“爹，受点疼没事儿，钱没多花就行，还有这牛……”指指王老头牵着的大花牛，“有他呢，咱一点都不亏。”

“可不是……”王老头就猛的一拍脑门，“有它可怎么坐车？咋把这事儿就忘了？”

“对啊，咱都忘了，洛姑娘和朱姑娘也忘了，嘿嘿……”王竹军憨笑起来，“爹，城里的姑娘可真好看。”

王老头瞪一眼儿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着这些，这样，让你娘去你三姨家，咱爷俩先去集上卖牛去，今天虽说是小集，这个点儿人也应该不少，咱把这牛卖了，加上手头的钱，回去把房子修整修整，接你姥去咱家住去。”

……

走到半道儿上，朱红雨猛的拍脑门：“洛洛，坏了坏了，咱们还说再回去接着王家人，他们还带了一头牛呢，咱们总不能让牛站了车顶上吧？”

“你才想起来还有一头牛？”洛叶鄙视的扫她一眼，“那么大头牛你都能看漏了，真行。”

“难道你没看漏？”朱红雨一脸的不服气，“你要没看漏，怎么也没提醒我呢？”

“我没提醒你，是因为我知道，等咱们回去的时候，牛肯定就没了，所以，问题根本也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朱红雨一脸的疑惑。

“自己动脑子想，你是我的上司，心思要比我缜密才对，怎么可以事事依赖我呢？”洛叶轻拍她一巴掌，“我做你的属下，可不是想去做保姆的。”

“死丫头，至于说那么难听？”朱红雨拧眉想了一会儿，猛的拍脑门，“我知道了，好吧，算我杞人忧天了。”

“说出你的想法，我看你猜的对不对。“

朱红雨切一声：“太小瞧人了，以为我想不到？他们无非就是把牛卖了呗，反正原本就是打算卖牛的。”

“好吧，还算有药可救。”洛叶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要说，他们把牛送给三姨呢。”

朱红雨：“……”她有那么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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