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落山,乱葬岗。
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销残战骨。
多少死难者的尸骨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无人掩葬,已经朽烂不存。
所谓颓基无遗主,游魂在何方!
游魂就在沉沉浮浮的灯笼鬼中,无法转世,无法修炼,最终的归路,也不过是被人斩成两段,化作升级的经验。
唐禹来到乱葬岗中,成百上千的灯笼闪烁着绿色的鬼火,星星点点,一望无际好似天上的无尽星辰。
唐禹想起穿越时剑气肆掠的情景有些后怕,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定没有剑神前来后才闯进乱葬岗。
“刘奇叫我抓‘一些’灯笼鬼回去,也没说多少,抓十来个吧。”
这些灯笼鬼都没开得灵智,非常弱小,以唐禹现在的修为,抓捕灯笼怪自然不成问题。
来到乱葬岗边缘,唐禹控制阴气编织成网,准备网上十来个就闪人交任务,敷衍刘奇。
可等他刚刚祭起阴气,几百个灯笼鬼突然感应到什么,齐刷刷的转过身来,绿莹莹的鬼火好似眼睛,死盯着唐禹。
“怎么回事?”
被几百双‘眼睛’盯着,唐禹发毛,心说糟糕,就算他现在有些手段,可被几百个灯笼鬼围攻也麻烦。
这要是争斗起来引出剑神,那事情就大条了。
怕什么来什么,唐禹刚刚一怂,几百盏鬼火突然亮起,齐刷刷的冲了过来。
乱葬岗里顿时哭声凄惨,鬼声嚎嚎。
“吗的。”唐禹暗骂一声,心说本地鬼怪也太没礼貌了,招呼不打一声就冲杀过来。
唐禹狠劲上来,一抄泥土,幻化五行第一重捻土成山岳就要发动。
在鬼号声中,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一座山岳凭空凝现,就等着唐禹一声令下,镇压鬼怪。
“等等。”
神通祭起到一半,唐禹突然发现不对劲,这些冲来的灯笼鬼根本没有杀气,反而是在示好,阴风里充斥着善意。
站在场中,唐禹感觉自己就是提着饲料的农场主,一群土鸡扑飞过来等待放食。
又像是回到瓜果山的孙大圣,一群猴子猴孙簇拥上来。
原来是觊觎我的阴气,或者因为我阴气太甚,被他们尊为鬼王。
“行吧,不用动手更好。”
“走着。”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唐禹以阴气做诱饵,后面跟着一大串灯笼鬼,排着有序的队伍,走在落山的小道上。
半个时辰后,松湖学塾藏书楼。
时值夏暑,学塾里本就人少,现在又是深夜,偌大的学塾已经陷入沉睡中,宁静祥和。
只有净楼老人,也就是保安刘奇拨亮油灯,在藏书楼里等着唐禹。
他算是想清楚了,用钱财俗物来还债,这辈子绝对还不清欠下的巨债,十年一到,绝对会被道主吞掉性命。
只能找寻些稀罕事物来抵债。
昨日他在府城脏市淘到一本用鬼物祭炼法器的秘籍,研究了一晚准备上手试验,所以才让唐禹去落山乱葬岗抓鬼。
一是为了炼器,二嘛就是要测试唐禹,看他能不能为己所用,如果有二心不听话,直接宰了以绝后患。
如果能用,那以后见不得光的肮脏事就交给他了,反正是个低级阴鬼,只配干腌臜事。
刘奇坐在摇椅上,惬意的喝下一杯红山茶提神,就听到楼外传来声音:“我回来了。”
是唐禹的声音,刘奇大手一挥,大门无风自开。
唐禹飘进楼里说道:“搞定了,灯笼鬼给你抓回来了。”
刘奇非常满意,放下茶杯点头道:“不错,有多少。”
唐禹神色古怪没直接回答,而是让出地方说:“你自己数吧。”
说完,灯笼鬼们就顺着唐禹的意愿排队飘进藏书楼。
“干得不错,过几日我去府城给你找鬼修典籍!”
说完,刘奇就开始数起了进楼的灯笼怪。
“1…2…3……8…9…12…不错嘛,应该够用了。”
刘奇非常高兴,有了这十多盏灯笼鬼,就能顺利开始炼器了。
但灯笼鬼还在往楼里涌。
“20…21………27……”
怎么这么多,刘奇嘀咕道。
“40…41…太多了…46…太多了。”
“65………86……太多了,藏书楼都要装不下来了。”
看着源源不断的灯笼鬼,刘奇觉得不对,起身走到门口往外望去,顿时心惊胆颤,灯笼鬼们有序的排着长队。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该死,谁叫你抓这么多的?你是把乱葬岗的灯笼鬼全抓来了吗?”
刘奇气得吹鼻子瞪眼,唐禹却早就跑远了,只听到声音传来:“你又没说抓多少,鬼修典籍可别忘了。”
刘奇气极,真想把唐禹碎尸万段,但又没法去追,忙着收束安置灯笼鬼,要不然整个县城到处都会闹鬼。
惹来玉虚观,麻烦可就大了。
更晚些,落山,乱葬岗。
一名穿着水火道服的青年道士踏着月色,哼唱着欢快的歌曲往落山走来。
李楚今晚心情很好,乱葬岗的灯笼鬼他养了大半个月,现在应该恢复元气有几百只了。
等会将它们一一斩杀,铁定能升级。
这世间,还有比升级更愉悦的事情吗?
翻过山岗,乱葬岗就在山背面,李楚将长剑抽出,蠢蠢欲动:“灯笼鬼们,我来了。”
李楚轻喝一声,轻身如鹤,轻盈的越过山岗,往乱葬岗杀奔而来。
“呃。”待李楚稳住身形,看清情形后,身形一滞,差点栽倒在乱葬岗。
月色下,乱葬岗里漆黑一片,除了瓦缸断碑枯骨,哪有半个灯笼鬼。
李楚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哀呼道:“我的灯笼鬼呢,我那么大一片灯笼鬼呢?”
话语凄惨。
临溪县城。
“哈哈,舒坦。”捉弄了刘奇一把,唐禹称心快意回到小院。
刚刚准备休息,就听到吱呀的开门声,玉瑶蹑手蹑脚的跑了出来。
“唐灯笼,唐灯笼。”
一道阴气将微凉的晚风吹散,不让它们侵扰穿着单衣的玉瑶。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干嘛呢?”
玉瑶紧了紧单衣说:“早上我听到了你和刘奇的对话,有些担心你。”
油灯生成的阴气很寒冷,但唐禹心里却暖暖的,柔声道:“我没事,你赶紧去睡觉吧,乖。”
“嗯,那就好,晚安。”
玉瑶乖巧的掂着脚尖,跑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