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阴气寒冷气氛却很温馨，看着月光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玉瑶，唐禹听到屋子里楚晴微小但平稳的鼾声，问道：“你是不打算睡觉了吗？”

玉瑶跑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撒欢，从来没在半夜玩耍过的她特别新鲜：“让我再玩会。”

所以说人与鬼的悲欢并不相通，哪个鬼不是厌烦了月光。

“你要睡不着，去找些黑炭来。”

玉瑶停下奔跑，疑惑问：“干嘛？”

“我教你画画。”

“真的？”

“要不然呢？”

玉瑶依言，蹑手蹑脚找来炭笔，小脸疑惑中带着警惕：“怎么画？”

一道污黑的阴气指了指小院墙上的刷白说：“就画在这。”

玉瑶一听不干了：“我娘明天起来会打死我。”

灯笼摇晃着说：“不会的，反而还会表扬你，画得好说不定还能奖励你两串糖葫芦。”

听到糖葫芦，玉瑶的戒心被轻易击碎，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来吧，你照着画。”

黑气翻滚，在空中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件宋朝的襦裙。

“这衣服挺好看。”看着阴气衣裳，审美还算正常的玉瑶称叹道。

只是落笔有些犹豫：“你真的没整我？”

玉瑶想起了启学先生来的那天，屁股还在隐隐作痛。

“我是哪种人吗？”

经不住唐禹的软磨硬泡，玉瑶最终还是落笔了，想到把一面墙画黑，明天娘亲起来不知道会揍自己哪半屁股，玉瑶咬牙切齿下居然画出了赴死的悲壮感。

别说，这丫头读书识字蠢得要死，画却画得惟妙惟肖，有些天赋。

“小屁孩，我真没害你。”

玉瑶还真是误会了，唐禹虽然不是个人，有点狗，但这次真不是故意整他。

从王德元家里掠来的六十两银子虽然暂时化解了楚晴的窘迫，但坐吃山空终有尽，钱生钱才是最好的出路。

但楚晴寡妇一个，你说她愚昧无知吧，肯定是冤枉她了，说她有多精明强干也不至于。

说不定过几天就把六十两赔光了。

于是唐禹想给她选个好营生。

小本生意逃不过衣食住行，最简单的便是开个小饭馆，但楚晴翻来覆去只会几样小菜，也就红烧肉拿得出手。

更不想油烟侵蚀美颜，让楚晴人老珠黄。

其他的小生意楚晴也没门路。

直到那晚吃下八道人间烟火，亵衣灯笼上青光翻滚的时候，唐禹想到了。

楚晴心灵手巧，擅长女红，可以开间衣铺布庄呀。

而且自己还能帮上忙。

唐禹本准备夺舍假装玉胜托梦，提醒楚晴开间衣铺，但他怜惜楚晴身子这几天连遭摧残，要再次上身，怕是承受不住。

于是想到了让玉瑶画些漂亮衣裳来提示楚晴。

楚晴能会意正好，会不了意也是玉瑶挨揍。

有个热闹看也好。

玉瑶忐忑的睡了一晚，梦里都是楚晴揍她的样子。

等天蒙蒙亮，玉瑶终于迎来了审判。

就听到一声怒吼：“玉瑶，给我滚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

玉瑶头发蓬松，跟鸡窝一样，抓着衣角来到院子里，正好看到娘亲站在一墙画前，胸脯起伏如波，显然气得不轻。

不怪楚晴怒气冲冲，院墙是用玉胜的恤银刚刚修缮好的，结果死丫头觉不睡，还毁了一片墙，尽败家。

“你干的？”

院里就两个人，总不能说是娘梦游起来画的，灯笼不能暴露，说出来也会被当胡话。

玉瑶噘着小嘴，奶凶奶凶的瞪了门楣一眼，不得不承认小声道：“这不画得挺好的……”

这番话把楚晴气得更惨了，伸手拍了拍高耸的胸脯，楚晴深呼一口气：“呼……这是好不好的问题吗？这……”

楚晴的骂声戛然而止，玉瑶奇怪的抬起头，楚晴正看着画作怔怔失神。

此时天渐渐亮了，清晨第一束阳光洒下，正好照在玉瑶的画作上。

院墙上线条简单，手法也不如何高明，但画作里的东西却吸引了楚晴的目光，暂时忘记了发怒。

院墙上是一件件或翻飞，或飘扬的衣裳，有优雅的汉朝大袖赞衣，有华丽的南北朝花高飞，有风格大胆的唐朝抹胸罗衫。

甚至还有高开叉的旗袍。

哪种不比自己这身上的粗布衣美上百倍。

楚晴怔怔的看着抹胸罗衫，再低头看了看自己高耸的胸脯，幻想着穿上它会有多好看。

哪家女孩不爱美。

“真漂亮啊。”楚晴呢喃道。

玉瑶耳朵一动，将楚晴的呢喃听在耳中，顿时腰一叉得意道：“这画，就是我画的，怎么啦！！！！！！”

玉瑶邀功似的大吼终于把楚晴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水灵的大眼睛中充满了亮光。

“自己买糖葫芦吃，我晚些再回来。”楚晴抬手扔给玉瑶几文钱，然后急匆匆的出小院。

“咦，还真有奖励啊，灯笼果然没骗我。”玉瑶喜出望外。

“果然不出我所料，楚晴看到这些衣裳，定会想到开一间衣铺布庄。”

“但她着急忙慌的跑出去干什么。”

过了没多久，楚晴丰腴的身影出现在街角，后面还跟着个娇小身影。

两人边走边说，转眼就回了小院。

唐禹这时才看清娇小身影的面容，是副好容貌，冰肌玉骨清无汗，小家碧玉惹人怜。

唐禹倏然一惊：“等会，这不是衣一吗？”

跟在楚晴后面的，正是我见犹怜的衣一。

唐禹傻眼了，楚晴怎么会认识她。

她来干什么？

走到小院前，衣一抬头望了望门楣上，若有所思的说：“这盏灯笼挺好看。”

楚晴随口答说：“玉瑶喜欢，一直挂这里。”

“哦哦。”

“许久没见了，晴姐叫我来有什么事？”

楚晴拉着衣一的小手来到院墙前，指着黑炭画就的简陋画作问说：“你看看，这些衣裳如何？”

衣一抬起目光，顿时被吸引住，小嘴不自禁的微张：“哇，好漂亮，姐姐画的？”

楚晴胸部一挺，骄傲的说：“那是当然。”

旁边啃着糖葫芦的玉瑶不干了，站起身喊道：“不是，这画……”

然后就被楚晴抓过糖葫芦，一把塞嘴里：“丫头一边玩儿去。”

“呜呜……”玉瑶被塞了一嘴糖，还待争辩，却在楚晴凌厉的目光中妥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