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观的历史并不悠久,以前的道观荒草丛生,断壁残垣,一片破败的景象。
殿宇倒塌,香炉倾倒,人迹罕至,施主稀少,香火不燃。
许多在临溪县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都不知道在落山深处,还有一间荒废的道观。
直到百年前,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名道人。
他自号玉虚真人,御剑而行,游历天下,恰逢机缘来到临溪县,见这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很是心喜,逐砍竹造庐,开垦荒田,过起了恬静的田园生活。
算是修行之余的调剂。
玉虚真人白日行医坐诊,晚上斩妖除魔,庇护了临溪县一方平安,当时数万百姓请命,求大周官府为玉虚真人建立道场。
官府无能妒他威望,也不知道哪名顶戴出的主意,将落山上破败不堪的道观赐予了玉虚真人。
以此期望能让玉虚真人远离世俗,遁世苦修去吧。
真人也不计较嫌弃,心安理得的搬进破败道观,修复殿宇,重建神像,亲手点燃了道观百年来的第一柱香火。
以自号为名,取名玉虚观。
从此玉虚观上香云不散,求子上落山,科举上落山,信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狂热的。
馨香祷祝的信客为争观上一炷香,散财,见血,当真匪夷所思。
百年间,玉虚观不断壮大,到今天殿宇连绵,神像金筑,一派胜景中,却渐渐忘记了玉虚真人庇护天下的初衷,观里面的道士们多了些膘肥,少了份仙风道骨。
从为民为天下的圣人,跌落在庸俗市侩的凡尘。
近些年,玉虚观大肆敛财,头香许愿,收俗家弟子,请神君,敛来巨额财富,全都用来供养道士们修行求长生。
刚刚拜别了王府管家的方展便是其中之一,他因为资质不错拜入玉虚观,平日里不念道经修养生性,只学与人争斗的法术神通。
与其说他是玉虚观的道士,不如说是一门派的修行者。
这也是现在玉虚观的缩影,人人都穿道袍,但无人向道,都想着修得大神通,博来名和利。
方展轻抛着王府奉上的金锭,心说还好王德洛尚在归途,才有了王府之行的美差。
掂量着金锭的重量,欢喜又能在观里换来两粒聚气丹,再加点钱说不定还能淘到一柄法器。
至于王家的凶案,将玉坠交回观里,等王德洛回来自行处置。
以后的争斗瓜葛和他再无关系。
不过王家要请他出手的话,他很乐意效劳,当然前提是钱给足。
方展不疾不徐的往玉虚观赶,周遭风景秀丽,参天古树张牙舞爪,看起来像择人而噬的鬼怪,可它们偏偏温柔的替路人遮蔽毒辣的烈日。
“天天在道观里修炼,倒没有留心到落山的美景,以后得多出来走走。”
方展心旷神怡的欣赏美景,突然,胸口没来由的剧烈跳动了几下。
十年的修行生涯告诉他,那是俢者对危险的本能感知。
“有危险!”
呛啷一声,背负的长剑出鞘,方展警觉的望向四周,猜测阳光照不透的密林里有什么危险的怪物。
突然,头顶一暗,仿佛有乌云飘来。
方展抬头看去,一座庞然大物遮蔽了阳光,带着呼啸之声,压断古树枝桠,犹如泰山压顶,从天而坠!
方展万万没想到危险是从天上来的,躲闪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他手捏法诀,就见并起的食中二指上灿灿生光,重重点在长剑之上。
“破虚剑!”
玉虚观剑术,斩破虚妄,只要是虚幻,不具备实体的神通法术,皆能一剑斩破。
那当头砸来的山岳虽然风声赫赫,力有万钧,但光粒浮动,显然不是实物,他不相信有人会搬运一座山峰来偷袭他。
只要虚幻,尽能斩破!
破虚剑出,两道剑光在太阳底下并不起眼,与山岳相比,也好似巨象和米粒。
可就是这两道微不足道的渺小之物,却勇敢的斩向看似不可战胜的巨象。
轰!
两道剑光眨眼间消弭于无形,而庞大的山峰也从破虚剑斩出的剑痕处炸开,轰然破碎,化作漫天的金光。
破虚剑名不虚传!
本来还有些心慌的方展看一剑逞凶,多了几分底气,虽然不知道偷袭者什么来路,但至少有一战之力。
破虚剑只对同境界有效,说明偷袭者最多也就和他一样,炼气境!
按下心神后,方展环视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偷袭者的身影,只能威胁道:“何方宵小,敢偷袭玉虚观弟子!”
在临溪县,只要报出玉虚观的名头,各路修行者都要忌惮三分,何况一个炼气境。
一般人自然不敢在玉虚观的地头张狂,但偷袭者就不是个人。
唐禹一路追踪方展,终于在此地找到机会动手。
幻化的山岳一击无功,玉虚观能称霸临溪县地界,确实有其资本。
玉虚观的强大反而激起了唐禹的好斗之心,誓要将方展拦下。
面对方展的威胁,唐禹慢悠悠的从密林中飘了出来。
方展一看,满脸厉色皆都化成惊愕,他有想过偷袭者是其他宗门的修行者,也有可能是与玉虚观因为利益交恶,暗地报复的神君。
怎么也不会想到密林里会晃晃悠悠飘出一盏灯笼。
“这灯笼难道是法器?”
很快,方展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因为那灯笼开口说话了:“交出玉坠,留你全尸。”
“鬼怪?”方展惊诧万分。
玉虚真人来到临溪县后,最常做的事就是斩妖除鬼,可没几年,这项事业便停止了,因为能修炼的鬼物越来越少。
玉虚观此后百年,从没干过除鬼的活计。
今天居然让他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啊,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晦气。
“呵呵,你们这些腌臜鬼怪,怕是不知道我玉虚观最擅长驱除鬼物吧?”方展收剑而立,身形被阳光拉长,颇有些得道高人的风范。
“知道啊,那又怎么了。”
此时此刻,任何言语威胁都没有用,唐禹敢现身暴露就意味着不留后路。
唐禹不可能让玉坠回到玉虚观,然后让概率和幸运来定断自己的生死。
今天,只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