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秒钟,阿不思听见了头顶上卜鸟的叫声,他感觉到一滴泪水从他的额头上滑下。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把唯一性输入到卜鸟的体内。
心口跳动的黑暗顺着血液流淌到天灵盖上,最终离开他的身体。
他听到了一段挽歌,一段安魂曲,清扬的女声划过一片混沌的大脑,留下一道清醒的微光。在接下来的几秒里,视觉模糊,万物停滞,存在的只有那荡漾着的歌声。
然后他看见面前的阴尸和伏地魔,还有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苍白的像素,像风吹过的蒲公英一般飘走了,又回转过来,聚集在一起。
这时阿不思才意识到,周围的背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纯白色。
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孩,黑发黑瞳,眼里闪烁着狡黠,右脸上酒窝的位置用黑曜石镶嵌着一只卜鸟的形状,朝着他招手。
然后一切都开始后退,仿佛自己的身体在跌落。
等他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他正躺在斯卡曼德的怀里,这位第一排的神奇生物学家,在战斗结束的第一刻就冲了上去,抱住了昏倒的阿不思。
阿不思缓缓睁开双眼,斯卡曼德比着几根手指在他面前晃。
而在他的怀里,卜鸟似乎沉沉睡过去了。
周围的游戏厅里,写着大大的“通关”一词的标示牌从天花板上落下,镶嵌着不断闪烁的灯泡。
画着红漆的方格在逐渐褪色,放出黑暗生物的街机偃旗息鼓,停止工作。而雇员们则在长久战斗结束后坐在地上休息,整理,顺便看向刚才发出奠定战局一击的阿不思。
他们看到阿不思快要被击中的那一刻,头上的卜鸟忽然化为了一道光。
那道光里影影绰绰,恍惚间翱翔着世界上最大而优雅的鸟,轻柔地鸣叫,为将死的人带来他们的讣告。
人们都说卜鸟在下雨天鸣叫,在冬天鸣叫,说它们代表着死亡和不详,可是当那鸣叫敲响丧钟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巫师们面前所有来自地下,死而复生的生物,都被那声鸣叫化为飞灰,安然回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光芒消失了之后,他们看到阿不思和他怀里的卜鸟倒在地上,摄魂怪和阴尸散去了,周围的吸血鬼和女妖发起最后的困兽之斗,但都不敢伤害地上的男孩。
再然后就是钟声敲响,音乐停止,滑稽的布告从天花板上垂下,他们赢了。
阿不思抚摸着手里卜鸟的羽毛,而珀西带着治疗师赶来检查他的身体。
操纵默默然的卡特琳娜用绷带缠着双手走过来,蹲跪在他旁边。
“我很抱歉,阿不思。”她蓝紫色的嘴唇似乎并没有蠕动,眼皮上的如尼文字母和瞳孔交替占据眼眶的中心。
“我没有想到你能从默默然的表象里看到那么多,我们以后应该先让你对我们的每一种道具进行预测试,就像这次队伍里其他人做过的那样。”
“就像我已经说过无数次的那样,不要再擅自做主了,挑衅实体了。”珀西一如既往严肃的说着,一边把巧克力饼干喂给他。
阿不思默默接受着这一切,他感觉到怀里的卜鸟似乎还在微微呼吸。
他的大脑恢复了运转,他终于找到了拼图四角中的一角,能把附近的几块拼起来。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孩,我怀疑她叫戴尔菲,是伏地魔的女儿......斯卡曼德先生,这只卜鸟会再醒过来吗?”
斯卡曼德专注思索着后半句话的问题,其他两个人则因为前半句话愣住了。
“阿不思,我不认为伏地魔有女儿,我们的占卜结果确定了这一点,他死的不能再透了,在咒语界甚至失去了直线延续的痕迹——这不只是死亡才能做到,还需要没有传承和后代。”卡特琳娜因为惊讶张开了嘴,阿不思注意到她的舌钉上还有一个如尼文字母。
“你应该是因为你的神秘力量而产生了幻觉,吃点巧克力就好了。”珀西继续喂食。
“斯卡曼德先生?”阿不思面前的西蒙·斯卡曼德的眉头拧起,神色异常。
而阿不思这样问,是因为斯卡曼德并没有对卜鸟进行正常的检查,而是对它进行了十次变形,然后扯来卡特琳娜的水晶球耳环握在两只拇指尖,喃喃自语。
“我给过你一个水晶球了,西蒙。”卡特琳娜无奈道。
“下次一定——阿不思,你的这只卜鸟是死的,但是它有着正常鸟类的一切机能——我的意思是,它在魔法上是死物,但也仅仅是通不过变形测试,除此之外和正常卜鸟没有什么区别。我怀疑它从来没有真正活着过,阿不思,你这只卜鸟是从哪里来的?”
“可能是我从已经消失的区域带回来的。不过我当时脑子不清醒,以为我在雪地上的礼盒里发现了它,还以为它是复活石和贺卡。”
“梅林的三角裤阿!你怎么能允许他携带这种东西,韦斯莱,这可能是一个有关诅咒啊,指不定会和某一层诱发反应!”卡特琳娜再次张大了嘴巴。
“因为这个卜鸟玩意通过了伯恩斯的安全审查,卡特琳娜。我没有精力去管每一个被携带的东西。我们可以等到基地建立再对阿不思进行盘查,当务之急还是继续前进。”
更何况你们神秘司带的哪件东西不比这个危险:凝态默默然,“爱”,流体灵魂网络系统....说真的,我觉得这些比这栋地下大楼里所有诅咒加起来还要可怕。
珀西把后面两句话藏在了心里。
阿不思恢复了力气,站起身来,把“死”鸟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揣在自己的兜里。
自从带上了绒毡帽和猴头项链,他自己的形象就从此向着怪小孩的方向一去不复返。滚铁环悄然来到他的身边,用长柄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安抚他。而阿不思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又开始了思考。
这次游戏的难度明显高于以往几小时内遇到的情况,这和实体们的求偶派对有关系吗?
卜鸟组织和“原著第八册”里的伏地魔女儿戴尔菲有关系吗,刚才打招呼的女孩脸上有卜鸟的图案,是不是她,是不是幻觉?
还有这只让他从灵性直觉和情绪上都不自主感觉到亲近的卜鸟,它是什么?它为何能被唯一性增强?它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吗?
阿不思希望这些问题都能在即将前往的第六层里找到答案。
而前往第六层的通道早在通关后就立刻出现了,它是通往下方的,阿不思觉得这已经荒谬到了一个新的程度,地下六层本应该在地下七层的上面。
通道是一口石头堆砌的井,井边长着青苔和石碑。和周围的游戏厅格格不入。井边上的石碑刻着字:请依次乘坐我的桶落下去,你将前往等待之地。在此之前,请耐心等待您的同伴先沉下去。
在游戏厅里,队员们都慢慢恢复了状态,做起了前往第六层前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