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恭候“二位”的光临，实际上唐宇二人步入宴会大厅之前，就已经被来往的人潮晃花了眼。

“好吧，我还以为韦恩少爷只邀请了我们，我还打算做个独家专访……”山姆打量着身边路过的绅士靓女们，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淡定。”唐宇从燕尾服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两杯鸡尾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山姆。

他从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期望，毕竟他和布鲁斯·韦恩仅有一面之缘，并不像山姆猜测得那样有私人交情。

“话说回来，今天到场的似乎都是知名的媒体人。”山姆在人群中扫了几眼，指着不远处一群衣冠齐楚的男女，“那是哥谭广播台的高管，我在另一场酒会上见过他……那位女士是知名网络博主……还有那个，某电视网御用主持人……”

最后，他看向一位模特身材的金发女郎，目光中带着一抹兴奋，“凯特·格兰特，大都会星球日报的主编助理，强势的业界八卦女王！”

星球日报？

唐宇心头一动，试探地问：“星球日报的明星记者是露易丝·莱恩么？”

“露易丝·莱恩？”山姆先是一阵迷茫，几秒后不屑地摆手，“星球日报的明星只有一位，那就是我家的凯特·格兰特陛下！”

“这样啊……”唐宇摸着下巴，在心中推算超人克拉克·肯特的年龄。假设露易丝·莱恩还要三到五年才会成为明星记者，那么现在的克拉克·肯特应该还在上高中，离披上红蓝战衣还有一段艰辛的路途要走。

“奇怪，怎么大都会的记者都来了……”山姆的目光从凯特·格兰特苗条的背影上挪开后，总算捡起了作为记者的灵敏嗅觉。

很快有人告诉了他答案。

一身高档西装的布鲁斯·韦恩在众人的簇拥下现身，他左右手各搂着一名风情万种的美女，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侍者和保镖，乍一登场就毫无意外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

除了布鲁斯，一名发型略显沧桑的墨镜大叔也是众人留意的对象。后者留着焦黄的胡茬，牵着一名十几岁的光头少年，同布鲁斯·韦恩并排而行，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自命不凡的气场。

“让我们看看谁来了？”布鲁斯·韦恩放开怀里的美人，接过侍者递来的话筒，左手一扬指向身旁的父子二人，“我相信在座诸位会喜欢他们的，让我们欢迎大名鼎鼎的卢瑟集团的掌舵者——莱昂内尔·卢瑟先生和他的儿子莱克斯·卢瑟，于百忙之中抽空莅临哥谭市！”

场内的记者们配合地鼓掌。

面对摄影师们高高举起的镜头，莱昂内尔·卢瑟很自然地挥手致意，仿佛一位正在巡视自己领土的君王。

“卢瑟集团准备在哥谭投资建立新的分部，这一举措将为上万名失业工人提供新的就业岗位，让我们为两位卢瑟先生的造访欢呼吧！”布鲁斯·韦恩率先鼓掌，人群中又掀起一轮热烈的掌声。

“现在，让我们有请卢瑟先生发表感言。”布鲁斯·韦恩将话筒交给身边的莱昂内尔·卢瑟。

“哈哈，希望哥谭的议员们能晚一点看到这则新闻，否则他们又该为新的土地规划案头疼了……”莱昂内尔从容接过话筒，一开口就讽刺了哥谭市政在“阿卡姆区域开发规划”上拖延不决的糟糕表现，引发了一连串笑声。

然而，大部分不明所以的观众都是为了表明自己“懂梗”而瞎起哄，唯有少部分知晓内幕的人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莱昂内尔·卢瑟？这人是有备而来啊……”人群中的唐宇摩挲着下巴。

要知道，“阿卡姆区域开发规划”涉及到了法尔科内和马罗尼两位大佬的暗中交锋，这种隐藏着各类肮脏交易的暗斗可不会摆在台面上。身为外来者的莱昂内尔·卢瑟居然一来就直入主题，可见他来哥谭之前一定做足了功课。

“诸君，我喜欢哥谭这座城市……”莱昂内尔·卢瑟的声音抑扬顿挫，说话时不断用手势和眼神同众多媒体人交流，很有领导者的风范，“哥谭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拥有恢弘大气的古建筑、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热情好客的质朴民风，还拥有难得一见的海滨风光……老实说，如果我的祖先也在哥谭留下了一座类似韦恩庄园的古堡，我一定会选择这座城市定居……”

“事实上，我不介意卖出一部分古堡，反正这地方空旷得很。”布鲁斯·韦恩配合地耸耸肩。

“哈哈。”莱昂内尔·卢瑟笑了两声，突然话题一转，“但我必须要说，哥谭市的经济和文化虽然一直在不断发展，但也有亟待改善的一面……众所周知，这座城市存在太多的治安问题，疯子和精神病人一天到晚在街头港尾四处流窜……而像我这样的商人，往往更趋向于稳定的环境……”

莱昂内尔·卢瑟的声音稍稍一顿，“所以，为了解决哥谭的治安问题，在建立新的哥谭分部之前，卢瑟集团将会捐赠一笔资金给哥谭治安局，用以支持探员们购买最新款式的武器和设备！”

周遭不断响起拍摄的快门声。

唐宇透过镜头观察布鲁斯和莱昂内尔二者的表情，理智告诉他，布鲁斯·韦恩请卢瑟父子来的目的，不仅仅是捐赠一笔钱给治安局这么简单。

果然，莱昂内尔·卢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全场记者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卢瑟集团的分部能建在奈何岛的中心地带。”

话音落下，莱昂内尔·卢瑟不再发言，淡定地将话筒交还到布鲁斯手里。

大厅里一片哗然。

几乎稍微有点常识的记者都知道，奈何岛的中心建筑正是阿卡姆医院！

再联想到莱昂内尔·卢瑟一开口就讽刺“阿卡姆区域开规划”，然后又主动提出捐钱给哥谭治安局，他的最终目的已经呼之欲出——虎口夺食！

卢瑟集团想以建立分部为契机，同法尔科内、马罗尼两大势力争夺阿卡姆周边区域的开发权！

“怪不得要请来大都会的记者，而且还未雨绸缪捐钱给治安局……”身旁的山姆小声喃喃自语，“卢瑟家族想干什么？对哥谭本土的帮派势力宣战吗？”

过江龙大战地头蛇？

唐宇下意识眯起眼睛，望向人群中央双手搂着嫩模、一脸淡定的布鲁斯·韦恩。

韦恩少爷，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

演讲结束，晚宴照常进行。

不过在莱昂内尔·卢瑟展露野心之后，只有一小撮人还在酒席之间乐此不疲地交际，大部分记者已经开始魂游天外，思考回去以后该怎么撰写惊世骇俗的新闻稿了。

身为摄影师的唐宇则要清闲许多，他只需要拿着相机从各个角度不停拍摄布鲁斯·韦恩和莱昂内尔·卢瑟交谈的场景，再筛选出优质的视频和相片，确保相机里有货即可。

拍摄了一会儿，布鲁斯·韦恩提前离场，唐宇只能把镜头对准了和众人碰杯的卢瑟父子。

正当他辗转腾挪寻找合适角度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平缓又苍老的声音：“古尔少爷，韦恩少爷想和您单独谈谈。”

唐宇讶异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西服白红内衬的消瘦老者，后者谢顶到只剩脑后一圈白发，乍一看就像樱花国的月代头。

“您是？”唐宇隐约猜到了老者的身份，但照例还是要问上一句。

“鄙人是韦恩家族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您可以称呼我为阿福。”老人优雅地伸出手引路，“古尔少爷，请随我来。”

不知道是不是当久了管家养成的习惯，阿福称呼唐宇“姓氏”时必定会带上“少爷”的前缀。

唐宇收起相机，转头看到山姆正和一群男记者环绕在凯特·格兰特身边大献殷勤，于是放弃了告知山姆的念头，径直跟随老管家阿福离开了宴会大厅。

绕过数条走廊和台阶，通道似乎骤然开阔不少，墙壁上陆续出现了名贵的油画和各色雕塑。

直觉告诉唐宇，他们已经到达了庄园的北面的大楼。

“韦恩少爷。”

不知道是第几次穿过幽暗的长廊，两人终于走进了另一所大厅中。

映入唐宇眼帘的是高耸的穹顶，密集的梁柱和书架，以及让人眼花缭乱的哥特式彩色玻璃花窗。

城堡的主人布鲁斯·韦恩就坐在正中央的玻璃花窗下方，双手合拢放在翘起的二郎腿上，阿福和唐宇走进大厅时，他正神情专注地望着玻璃花窗上的彩绘。

管家阿福通报了一声，默默退到入口一侧。

“昨夜一别，你我又见面了，古尔先生。”韦恩少爷闻声而起，很自然地去解西装的纽扣，一边解一边走向唐宇，“我查了你的资料，出生于新州的小镇，父母相继生病离世，被外来的夫妇收养，之后突然销声匿迹……直到半个月前，没有任何预兆出现在哥谭市，应聘成为哥谭公报的记者……”

布鲁斯越过唐宇的同时，解开最后一枚纽扣，将西装和领带脱下，一起交到管家阿福手里。

这瞬间，发达的神经和感官如同雷达般高速运转，令唐宇全身肌肉骤然绷紧！

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过身，抬起右手肘挡在了脑袋的正前方。

下一刻，布鲁斯·韦恩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手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