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酒气的芭芭拉最后一个被找到。

解开芭芭拉脚踝和嘴巴上的胶布，海伦娜扶着东倒西歪的女孩下了车，后者踩到地上一大滩新鲜的血迹，突然脸色苍白地弯下腰，将胃里翻涌的酒精混合物吐了一地。

“没事吧，芭芭拉。”海伦娜担忧地望着她。

“没关系，只是有些头晕。”

“要不要到巡逻车上坐一下？”

芭芭拉倔强地摆手。

海伦娜叹了口气，打开手巾袋上别着的微型录像仪，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戈登小姐。”

芭芭拉对着录像仪，将进入酒吧之后、直到她醉酒之前的事，大致都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在你即将被绑架犯抬上车时，有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救了你？”

听完芭芭拉的讲述，海伦娜貌似不经意地转头，瞥了眼正在接受其他探员讯问的唐宇。

“是的。”

“你有没有看清神秘人的相貌特征？他有没有戴面具？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身高大约几英尺？”海伦娜追问不停。

边上的唐宇一直在偷偷关注两人对话，当海伦娜问到神秘人的衣服颜色和身高时，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感觉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他……我没看到他的脸……”芭芭拉偷偷往唐宇这边瞄了一眼，之后略带迟疑地低下头，“巷子里太黑了，而且我被人推进了车厢，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没看清脸就算了，连高矮胖瘦都看不清？”海伦娜的脸色有些难看。

“抱歉。”芭芭拉心虚地挪开视线。

边上的唐宇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芭芭拉为什么要帮他隐瞒身份，但有了当事人提供的证词，探方基本拿他没辙了。

海伦娜撇了撇嘴，她知道女孩隐瞒了关键的信息，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毕竟芭芭拉是戈登探长的女儿，还是本次事件的受害者。

“通知局里开一辆囚车过来。”心里不爽的海伦娜一脚飞踹，把脚边躺着的伊芙琳踢得翻了个身，“还有，把这几个绑架犯和从犯都先铐上！”

等探员把地上的几人一一铐好，海伦娜又指挥一名探员去找酒吧老板调取监控。

“哥谭公报的记者哈？”处理完现场，海伦娜转头走到唐宇身边，顺手接过同事递来的记者证件，大略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所以你只是凑巧路过？”

“额，也不算凑巧，我当时正在上厕所，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动响，就出来看看。”唐宇漫不经心捡起地上的爵士帽，掸去帽子上的尘土，“等我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全部昏过去了。”

“这个呢？”女探员指着证物袋里的匕首，“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你手里还握着它。”

“我在地上捡的，当时有些害怕，就拿在手里防身……”唐宇早就想好了托词。

“这把枪也是捡的？”女探员又指了指搜出的手枪。

“我有持枪证，也有携枪证。”唐宇满脸无辜地耸肩，“我记得新洲不禁枪。”

“所以，你也没看见打晕这些家伙的人？”

“来得晚了是这样的……”唐宇重新戴上帽子，“对了，那把枪可以还给我吗？”

海伦娜瞪着唐宇，心里却早已泄了气。

巷子里没有监控，想要弄清真相只能依靠当事人芭芭拉的证词，偏偏后者有心袒护自己的“救命恩人”，对可能是“夜刃”的唐宇只字不提。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能证明小科波特脸上的字母“N”就是唐宇刻下的，唐宇也可以说自己是“夜刃”的模仿者，联邦各地这种模仿犯多了去了，以这种单薄的理由羁押唐宇，恐怕明天在场的探员们就会被各路媒体喷死。

即使是在黑暗的哥谭，记者、律师、医生这类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从业者也不是想抓就能抓的。

总之，海伦娜怎么看怎么觉得唐宇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有恃无恐。

“我记住你了。”她不爽地扔回手枪，随后用手指戳了戳唐宇的肩头，那表情仿佛在说，“下次别落我手里”。

“收队。”海伦娜大手一挥，另一名探员拿起挂在衣领上的对讲机，呼叫之前被派去拿监控录像的探员。

“这里出了点意外。”扩音器里传出年轻探员磕磕巴巴的声音。

“让我来跟她说吧……嘿，小贝蒂内利，这里是布洛克叔叔……”间隔了几秒，扩音器里传出中年男子油腻的声线。

“老哈维，你怎么在里面？”海伦娜抢过同事的对讲机，不客气地质问道。

“对长辈应该用敬语，小贝蒂内利。”哈维·布洛克轻浮地大笑，“我和菲什大姐就在夜场里，你先过来吧。”

“该死的老滑头！”海伦娜扔下对讲机，气冲冲地进了门，留下唐宇、芭芭拉和最后一名探员在巷子里互相大眼瞪小眼。

“我可以……”唐宇指了指门，又扬了扬记者证，探员做了个耸肩的姿势。

于是唐宇大摇大摆进了酒吧后门，一旁的芭芭拉也想跟着进门，但尚未完全醒酒的她重心不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只能无奈地靠在吉普车厢上缓神。

当唐宇走到舞池边缘时，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和哈维·布洛克吵架的海伦娜。

他靠在不远处的安全门上歇息了会儿，突然之间便意上涌，于是拉低帽檐走向门后的厕所。

……

“这件案子由我来处理，你还在休假期间，OK？”海伦娜双手叉腰，面对喝高了的哈维·布洛克，气势咄咄逼人。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小贝蒂内利。”红光满面的哈维笑着吐了口烟圈，搂紧怀中衣衫单薄的舞女，“我只是凑巧在这里喝酒，对这件案子完全没有兴趣……不过菲什大姐跟我说明了情况，她认为你的要求太过无理，希望由我出面调解一下。”

海伦娜闻言眯起眼，瞥向沙发另一头的菲什。

感受到女探员愠怒的目光，菲什端着高脚酒杯站了起来。

她留了一头火红色的短发，身材高挑可比时装周的模特，只是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破坏了女性的妩媚气质，让她显得侵略性十足。

“敬小野猫。”她走到海伦娜面前，微微翘起嘴角，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海伦娜完全不吃她这一套：“请注意，菲什女士，根据受害人的证词，您店里的两名保镖极有可能参与了本次绑架案件！”

“尽管把他们拷走，小野猫。”菲什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狭长的双目毫不畏惧地同女探员对视，“我敢保证，最多24小时，他们就会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海伦娜抿了抿嘴，她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冰山酒吧是“罗马人”的地盘，以法尔科内在哥谭的权势，他们甚至不用出保释金，因为局长根本不会批下逮捕令！

包括这几天，治安局针对“罗马帝国”的一系列扫荡，也只是在卢瑟集团支持下草草打了几只兔子，真正的肥羊连毛都没掉一根。

“至于柜台的监控，仅限酒吧内部人员浏览，这也是为了保护客人们的隐私。”菲什抬起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我们只需要今晚案发时段的监控！”海伦娜不得不再次强调，“我们甚至可以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以确保我方查看的监控内容不会外泄！”

“抱歉，我拒绝。”菲什带着嘲讽的笑容，重新坐回沙发上。

这个时候就轮到哈维·布洛克出马了：“嘿，小贝蒂内利，你太心急了……我的意思是，菲什大姐也没有办法，她必须保护酒吧顾客的隐私，这是潜在的行规……一旦把监控内容透露给治安局，不管最后有没有泄漏，她在道上都别想再混下去了……”

“该死，哈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海伦娜气得上前揪住哈维的衣领，“他们的目标可是芭芭拉，吉姆（詹姆斯的昵称）的女儿！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在针对戈登探长，在找到幕后主使之前，这件事绝不能就此了结！”

“谢特，搞不清状况的是你！”没想到，一直嬉皮笑脸的哈维突然发飙了，他推开怀中的舞女，猛地将海伦娜拽到沙发的另一头，压低声音道，“该死的，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再调查下去，小心你我永远走不出酒吧的大门！”

趁着海伦娜愣神的功夫，哈维将舞女重新拉回怀里，然后整整衣领咳嗽了一声。

“我猜你们已经谈妥了。”一旁的菲什笑吟吟地开口。

哈维正要出声，不远处的安全门后方突然传来嘈杂的喧嚷声，隐约还能听到物体碰撞的闷响声，接下来陆续有客人惊慌失措地逃出厕所。

“出了什么事？”哈维和海伦娜同时看向菲什。

“可能是哪个白痴在厕所里发酒疯。”菲什摊摊手，“酒吧里总有这样的破事。”

海伦娜想了想，朝最先进来的探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厕所看看。

“总不会又是一起绑架案吧？”哈维开玩笑道。

伴随着舞池中央震耳欲聋的强劲音乐，几人暂时把厕所里的吵闹声抛之脑后。

直到厕所里传出探员惊慌失措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