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并不理会心情复杂的众人,她丢下身后的狼藉跳下擂台,转身向外走去。
正当郝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时候,却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叹息,“不错!”
再转头看时,那青衣身影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徒留原地一阵一阵细风。
“奇怪!”
郝仁白净的脸上满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开始时以为竺长老是为长九殇而来的,毕竟长九殇当年也是个不可一世的天才。
可直到长九殇被虐到这个份上,竺长老依然没有出手。
那这个“不错”又是对谁说的呢?章师兄还是木师姐?
但既然不错,又为何叹息?
算了,以他这懒散的性格,定是悟不出竺长老这话中深意,且看章师兄如何说吧。
他一抬头,便看见章陆站在台上孤寂的身影,一动不动,如同被定住了般,而顾清风却缓缓走向试练塔大门。
郝仁一锤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追了上去。
“木师姐!”
郝仁匆忙走到顾清风身后。
却不料,顾清风听到脚步声的反应之快,她利落地重重向后甩出一击。
一股劲风以拒人千里之势横扫而出。
“呼!”
郝仁慌忙刹住脚步,偏头避过。劲风在他耳边炸过,搅乱了他身后的发带。
他故作镇定地收回手。
顾清风目光锐利地回头,看到的却是少年如浸水中的清澈面容。
郝仁在这压力颇深的目光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而又快速说道,“若是卓长老给你推荐一本玉书,你千万不要买!”
说完,他便彬彬有礼的告辞,急急地转身向章陆走去。
一束阳光照射进来,照在少年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影上,他的周身宛如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这一刻,郝仁终于鲜活地出现在了顾清风世界中。
顾清风冰冷的面容上也终于漾起淡淡笑意,这一笑让她周身寒气褪去,冰雪消融。
如此清澈的少年啊。
她轻叹之后便转身离去。
在顾清风走后,有几名试炼长老匆匆赶来。
“这,确实是一件魔器。”几经确认之后,他们一致得出结论。
其中一位长老在检查长九殇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从长九殇伤口之中捣鼓一番,抽出一根亮晶晶的事物。
“这是冰针.....”他提着血迹斑斑的冰针送到众人眼前,惊异道,“这是谁做的?
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真相如何,关键是看你怎么以为。
冰针便是一个绝佳的宣泄口,给了众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九殇师兄体内怎么会无故出现冰针,想必定是对手使用的阴毒手段!”
“说不定九殇师兄入魔都是被对方陷害的!”
“她假装救我们,不过是想洗脱嫌疑。”
无端的猜测,越来越恶毒。
郝仁环顾四周,众人面上的羞愧之色渐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妒恨的情绪。
他发现,不知何时起,木师姐竟已树立了如此多敌人。
即使她救下了他们的性命,一切罪恶的根源仍就是她。
或许太过于卓越,对于平凡人来说也是一种错。
“这手法妙啊!!”另外一名试炼长老在检查过后,拍案惊起,口中不断地赞叹,“我怎么没有想到!”
随同的几人也不断附和。
“以冰针刺穴,巧妙地削弱了魔气的流动,极大程度上降低了魔变的可能。”
“也幸好控制的早,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为图一时力量爽快而入魔,神志全无,犹如傀儡般被魔器操控,杀戮至死方休,何其悲哉……”
试炼长老们皆是金丹修为,眼光非外门弟子所能比拟。长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若是顾清风没有及时控制住长九殇,恐怕在座的一个都逃不了。
“这.......”
周围弟子也不全是无脑之人,众长老的说法,更是应证了顾清风救下他们的事实。
议论之声嘎然而止,他们面上羞愧欲死。
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愿意相信顾清风比他们天才,所以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看好顾清风。
但顾清风却用实力,用胆量告诉他们什么叫妖孽。于是他们开始嫉妒,开始发疯,开始不相信这所有的一切。
但事实就是这么清清楚楚地拍在你脸上,让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生而比你妖孽。
就在众人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
“是天都峰的木师姐。”
钱金金挺着肥胖的身躯绕过众人,他走上前来,恭敬地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都讲述了一遍。
郝仁看着四周发生的一切,犹豫再三还是压下了竺长老出现的事。
说出来势必要再次轰动一番,以木师姐的性格想必也是不愿看到的。
“如此说来,她竟是以每一击的劲气,将冰针暗中刺入长九殇的周身大穴之中。”
长老们根据郝仁的描述推测出顾清风制住长九殇的过程,“不用肢体接触,且在如此动荡的打斗中便轻易地找准了穴道。完美的操控之力,无出其右啊,果真是天都峰的人!”
练气五重打败了筑基一重的入魔修士,这本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但搁在天都峰上,也不算多稀奇的事。
毕竟已经有明晃晃的四个例子摆在之前,即使顾清风再出格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顾清风也正是因为明晓这一点,她才出手无忌,能速战速决就绝对不拖拉。
试炼长老们检查一圈后,便吩咐钱金金等人将长九殇送入禁地。
众人哄散之后,郝仁悄悄走到章陆身旁,本想如往常一般与之打闹。
却没想章陆双手紧握,青筋弓起,周身的气息有些暴乱,一丝一丝地往外宣泄着不平的心境。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郝仁开口问道。
“这气息和当初陆师兄尸身上的是一样的。”
章陆摄来一缕空中残留的黑气握在手里,咧嘴大笑。
继而他才缓缓开口,“三年了......它.....又出现了......”
笑着笑着,一行热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滑了下来。
章陆英挺的面上,尽是浓重得又化不开的悲伤,这股气息他到死也不会忘记。
郝仁站在一旁,并没有出声安慰,因为他知道,虽然章师兄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很好说话,但只要涉及到陆师兄的事,他绝不会轻易妥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章陆有一个亲如兄,敬如父的师兄,名叫陆门。
章陆乃陆门一手带大。
陆门加入了青山门,章陆便以加入青山门为毕生宏源。
陆门喜欢又凝师姐,章陆便将天都峰视为圣地。
陆门死了,章陆便将自己的名字改成章陆。
他无法忍受,失去陆门,甚至即将遗忘陆门。
章陆始终不相信以陆门的心智,会意外身亡,他坚信这不是一场偶然。
自陆师兄三年前遇害,章陆便一直在追查凶手,直至两年前方将目标锁定至青山门。
“师兄,既然木师姐知晓魔气克制之法,想必......”郝仁寻思片刻,而后小心翼翼地推测道。
“至少她曾经……或许……应该见过类似的手法,说不定,她会知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