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适头戴皂巾,身穿布衫,腰系杂色绦,脚穿麻鞋。
虽是一儒生,过得却比道家还要逍遥快活。
张怀民记得这个人,他是自己在平桥书院当中唯一的朋友。
当年张怀民进入平桥书院学习,苏适是第一个与他搭话,并且一直照拂他的人。
两人有着共同的爱好,喝酒。
“那个,子瞻怎么来了?”
自从张怀民醒来,很多的事情已经记不住了,但是唯独对苏适这个人印象很深,足以见得苏适对于张怀民来说多么重要。
不说还好,苏适一听张怀民的话,立马跳起来骂娘。
“好你个张怀民,我还不能来了吗!”
苏适咬牙切齿喘着粗气,然后又看向一旁懵逼的怀翠,最后竟然由愤怒转向了泫然欲泣的样子。
好像有点羡慕嫉妒恨。
“不曾想你这个榆木疙瘩都有了人照顾,我堂堂风流才子苏子瞻竟还是孤身一人,苍天啊!”
苏适痛心疾首,端起酒坛就往嘴中灌。
酒水太猛,一些来不及喝下酒顺着脖颈流下,把苏适的衣衫都弄湿了。
那苏适也是个妙人,癫狂过后,冷哼一声便恶狠狠的放下酒坛,对着浪费的酒水心疼。
“没事吧老兄?”
张怀民被这活宝逗笑,对方想豪放又小气的模样还挺可爱。
“我说没事你信吗?老子平常都不舍得喝望江南,要不是来看你,我才不会买!”苏适见酒坛上一滴美酒要落下,赶忙俯身接住。
吧唧吧唧嘴后,苏适继续喊道:
“你倒好,我有美酒想着你,你...”
苏适看了眼怀翠,到了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张怀民叹息。
嘚,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脑子不正常啊,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东西,能不能像我一样崇德向贤只读圣贤书啊?
“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
“她是我徒弟。”
苏适瞪大双眼,嘴巴微张。
“怀民你真变了,竟然玩起了花样。”
张怀民:→_→
这样怎么解释才能让对方转变想法?
怀翠小脸通红,她自然听懂了苏适说的什么意思。
娘娘那里有很多才子佳人的小说、话本,她是时时翻看的...
当然,是为了渴望学到更多的知识。
见苏适越说越离谱,怀翠憋着心中的喜悦,一脸正色道:
“苏公子别误会,张先生真的是我师父。”
苏适一脸坏笑,给了张怀民一肩膀。
“行啊怀民,教育的很好,小姑娘很入戏啊。”
“再说我可就要打你了。”
张怀民咬牙切齿,这厮真的是和印象中的一样贱兮兮。
但对方听后笑的更放肆了。
“第一次听怀民说要打我呢”。
怀民的境界比他低,修为也不如他,对大道的体悟也常常靠他点拨,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怀民的恭敬。
苏适坐在竹凳上,将望江南摆在书桌。
上面一尘不染,好像经常使用。
于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怀民一眼,然后又去看怀翠。
这一看不要紧,苏适直接从凳子上跌落。
“鬼!”
之前苏适眼中只有一片狼藉,只顾瞎联想,忽略了对怀翠的查看。
此时他想查看对方跟脚的时候,突然发现这美娇娘竟然是一只女鬼!
张怀民忍着笑意,及时安慰道:
“不用怕,她真的是我徒弟。”
苏适几次想要逃出寺庙,最后想到了什么,对着张怀民真心诚意竖起大拇指。
“厉害,怀民!”
张怀民为朋友看透自己的教化而高兴,于是摆手谦虚道:
“不算什么。”
苏适正色道:“平桥书院亡灵骑士的称号应该授予你。”
张怀民:?
张怀民深呼一口气,随后给了对方深沉的友爱一击。
苏适也不甘示弱,随即反手抵抗。
两个多日不见的好友撕打一团,最后在嬉笑扭打中坐到了望江南的跟前。
“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生闷气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能有什么事情,日子照常过呗。”
怀翠惊奇的发现,刚刚还在开玩笑的二人,现在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直接坐在桌前把酒言谈。
这种心照不宣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
“师父和苏公子一定是多年的好友啦”,怀翠心里高兴,高兴有人能陪师父来说说话。
张怀民反掌伸出,窗外两只竹管飞来。
“哟呵,好本事。”
山泉洗涤了内壁,清风拂去了尘埃,张怀民端起酒坛往竹管中倒下望江南。
两人都是酒鬼,但是喝酒从来不用酒坛喝。
因为二人又都是穷鬼,酒坛喝起来太快而且容易浪费,还是用碗来喝最划算。
“想当年我们在平桥书院夜半喝酒,你找不到碗便当场烧制了土碗。”
张怀民端起竹筒意一饮而下,不由赞了声好酒!
“还是我这竹筒好用,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你那碗里的土腥味呢。”
苏适不甘示弱,回言讥讽道:“还不是你找的土不好?倒是怪起我来了。”
一杯下肚,苏适马不停蹄地倒下第二杯。
“还是咱们有品位,他们都爱喝什么江南柔酒,咱们就喝这烧喉烈酒。”
“可不,文人就是瞎矫情。”
世上本没有望江南,这酒是张怀民和苏适自己起的,其实就是黄州城里一独臂老翁酿造的烈酒。
只不过他们当时不满当时爱喝江南酒的风气,于是乎就起了个望江南。
“有些文人明明不喜欢那江南酒,不就是因为那才女陈鱼喜欢吗,一群舔狗。”
和好友痛饮容易醉,苏适此时有了微醺之意。
他很高兴朋友张怀民没有像自己一样心灰意冷。
张怀民呵呵一笑,小声道:“还说别人呢,你不也是为了一女子痴迷经文吗?”
“胡说!”苏适突然来了精神,拔高了八度音调。“我堂堂风流才子,怎么可能为女子痴迷。”
苏适早就认为怀翠没有威胁,但是对他来说,怀翠终究是外人。
他堂堂读书人怎么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还是一个女人面前!
不行!
张怀民指了指对方,笑意盈盈没有说话。
“我早就不喜欢啦,你可别乱说!”苏适将杯中酒一饮而下,气不过张怀民的话,又将对方的酒杯抢过来一口闷了。
只是越是喝酒,心中那个女子的形象越是清晰。
苏适摇摇头,丢掉了痴心妄想,从怀中拿出来了半幅残卷。
这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
“拿着。”
“什么?”
“老子珍藏的「喊山赋」”
张怀民东张西望,吧唧着嘴尽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将那残卷放在张怀民面前。
“你不是要教化妖魔吗,这东西有用。”
张怀民疑惑的接过,瞟了一眼苏适,发现对方脸上的不舍。
“为什么给我?”
张怀民印象中,这东西是对方最宝贵的东西。
苏适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喝酒,而是望着杯中的明月。
一声自嘲冷笑过后,苏适醉眼朦胧道。
“这东西我用不到啦。”
他,一个只会经文的废材,怎么可能作出让圣贤满意的著作来?
就算不走经文之道,苦于没有名师指导,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天赋,能让他在一年内作出惊世文章。
所以,苏适知道自己没希望了,他只希望能帮好友完成教化妖魔的赌约。
“「喊山赋」能帮你找到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