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像背叛梁道明一样,背叛我?”
陈祖义看似不经意地问出这个问题,实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钱奉明明白,若这个问题如果回答得不能让陈祖义满意,且不说自己在铁军中的职位,怕是连性命都得丢掉。
钱奉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向别处,思考了片刻。
陈祖义也不着急,呷了口茶。
“或者说,我能不能信任你?”
钱奉明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
“禀将军,末将的名字即为答案,若将军为明君,钱奉明万死不辞!”
陈祖义“哈哈哈”大笑,“好你个钱奉明,在这里跟我打太极,未来若是你背叛我,还成了我的不对?”
钱奉明没有接话。
“你这么说,不怕我砍你的头?”
钱奉明语气决绝地说:“我生性如此,若因此便砍了我,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无话可说。要砍便砍了吧。”
陈祖义又笑了,“好!有骨气!”
他原以为,钱奉明是那种阿谀逢迎之人,既然倒戈自己,一定表尽忠心。
但没想,钱奉明性格耿直,深明大义,这让他很喜欢。
陈祖义自知,早期跟着自己起家的兄弟们,多数已不在世。若想扩大势力,除了自建军队,收编敌军也是必然的事情。
这一过程中,挑选敌军的可靠将领,为我所用,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经过与钱奉明的交谈,陈祖义认为,若由钱奉明来统领梁道明旧部,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钱奉明,我计划将部队重新打散,除几十名陈家军旧部,再从铁军、梁道明旧部中抽调一千精兵,重建陈家军。同时,梁道明的旧部从铁军中剥离,组建旧港常规部队,仍按梁道明旧制,重编为东西南北共四营,四营军队交由你来统领,你意下如何?”
钱奉明十分惊讶,如今梁王的旧部被阮铁打散,混编进了铁军,若按照陈祖义的做法,铁军将一下被架空,阮铁也就空有“将军”之名了。
“敢问将军,阮将军是做了什么错事吗?将军为何如此急于拆解铁军?”
陈祖义“哈哈”大笑道:“阮铁我另有安排,你不必担心,过两天你便知道了。铁军之后专攻火器,不会撤销番号。”
钱奉明点点头,他此刻还不知道陈祖义的西行之事。
“所以,统领四营之事,你什么意思?”
钱奉明立刻起身,朝陈祖义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奉明听从大将军吩咐!”
“好!”
军队重编之事,陈祖义昨日已与三爷、阮铁商量过。
新建的陈家军,以陈家军的少量旧部为班底,再从铁军、梁王旧部中挑选精兵强将,主要负责主城护卫及特殊任务,直接听命于三爷。
东南西北四营,各设千户一名,由梁王旧部组成,负责把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由钱奉明坐镇指挥,他向三爷汇报。
铁军精简后,剩余不足千人,专营火器生产及使用,定位类似大明的火器营,名义上是阮铁的部队,实际也向三爷汇报,由铁柱主抓生产事宜。
三军拆分以后,互相牵制,避免一家独大,危害到政权安危。
第二日会谈之后,陈祖义正式确定了军队改编的事情,后续具体工作由三爷、钱奉明共同完成。
第三日。
陈祖义前一夜彻夜未眠,伏案工作了整整一夜。
他通宵绘制了一副西洋海图。
这张海图与郑和那副相比,尺寸更大,内容也更加细致。
挑灯工作一个通宵后,他一分钟都没有耽误,立刻去找三爷。
三爷此时正在用早膳。
看到陈祖义来了,便招呼他一起吃一些。
“侄儿,你这双眼通红,昨晚又是一夜未睡?”
陈祖义一边吃粥,一边点头道:“明天我就要出发了,事情若不交代清楚,放心不下。”
三爷眉头微皱,“唉,你这西行之路,还不知如何,还得牵挂着旧港一地。我确实是老了,不然还能多出一份力。”
“三叔,别这么说,您这身子骨,不比哪个强?”
三爷轻笑道:“那倒是~”
陈祖义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支走服侍的仆人们。
三爷见状,问:“侄儿,这是有什么要事吗?”
陈祖义先是掏出了几封书信,“三叔,这是我亲笔写的书信,分别是给占城国、满剌加国和遛山国等国使者的。在大明之时,我们相约通商之事,持此书信,对方应该会提供便利。”
三叔接过后,点了点头。
陈祖义又掏出昨晚绘制的海图,将它挂在屏风上,说:“三叔,您看看这张海图,觉得如何?”
这张海图,是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七大洲、四大洋都在其中。
三爷抬头仔细看了看,接着摇了摇头,“这海图,从来没有见过。”
陈祖义说:“这张海图,是我从郑和那里得来的,大明船队在西洋各处搜集信息,最终绘制成这副海图。”
“从郑和那里得来的?”三爷两个眉头都快挤到一起了。
海图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品,西洋各国,无一不将海图列为国家最高机密。
掌握了一国的海域情况,那该国的海岸线约等于彻底放开,攻破该国便是时间问题。
除了自身安危外,海图代表着海上贸易航线,掌握了海图的航线,就如同掌握了财富密码。
更有甚者,在航线的关键处设卡,征收关税,将贸易航线据为己有,能从整条贸易中获益。
“祖义,如此重要的文件,你是如何从郑和那里得到的呢?”
面对三爷的问题,陈祖义一时答不上来,只能继续编谎话。
“额……为了出使欧罗巴,朱棣给郑和下令,我需要的物品都悉数给我,这海图便是这么讨来的。”
三爷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信了。
“祖义,郑和狡诈,我怕这图也有假,切不可完全相信。”
陈祖义尴尬地回应道:“三叔教训的是,我是觉得这海图珍贵,许多地方都能和咱们绘制的海图对上,便想着……”
“咦,这海图怎么墨迹还是湿的?拿到多久了?”
三爷没等陈祖义说完,看出了海图上的端倪。
既然是从郑和那里取得的,时间应该不短,但怎么墨迹未干?难道是新画的?
陈祖义微微一愣,“是吗?”
他假装不知情的摸了摸海图,“还真是湿的……怎么会是湿的呢?哦……懂了!估计是放在浴盆旁,受潮了吧。”
三爷是信任侄子的,陈祖义只要给个相对合理的解释,他便全盘接收。
“也是……”
“三叔,咱们先不说来历、墨迹的事情,你看看这图,觉得怎么样呢?”
三叔大概看了看,时而皱眉摇头,时而豁然开朗。
但最终他还是下了结论,“这张海图,纯属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