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在带领三万人到达广陵城之后,不慌不忙在这里安营扎寨,一点也没有想要开战的意思,看样子倒仿佛像是来这里游玩的。反正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围住广陵城,不让其中的军队跑去落日城救援即可。
张必先自然看出了吕公的意图,但他也不着急。着急也没用啊,虽然知道他们的大部队一定去攻打落日城了,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就凭城里的万余水军,连自保都很难说,更不用说突破吕公的包围圈去救援了。反正敌军就是想耗,那就耗着呗,我在我自己的地盘上,你还能耗过我不成?
事实上吕公的确耗不过张必先,虽然他们这次南下带了不少粮草,但是不要忘了他们的人也很多啊,原以为王猛带着四万人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就能把落日城打下来,可这都四五天了也没个动静,军中粮草虽说还能够支持十日有余,但谁知道这么一直等着什么时候是个头。有几次他都想率军去落日城看看王大将军到底在搞什么鬼,四万人装备精良竟然打不下一个一万人驻守的城池。但他又担心自己离开之后给了广陵城内守军突围的机会,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直到今天,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队伍。不过看上去他们怎么一个个都是病恹恹的?这也难怪,毕竟攻城战是最难打的,打了一场硬仗,精力不济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嘛。吕公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等来到自己面前的不是王猛,而是孙无德的时候,吕公总算是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即使他不愿面对也不行了。看来将军他们败了,而且很有可能王猛已经战死了。他在心中猜测。
和他预料的没错,孙无德也是这么和吕公说的。“叛军个个神勇无比,以一当十,虽只有万余,却大开城门出城主动迎战,我军虽数倍于敌军,却总是败兴而归。直至今日大将军被敌军包围,力战而亡,我才率领残部冲了出来。”
吕公眯起了眼睛,盯着孙无德。他很了解孙无德的为人,有奶便是娘,他讨厌孙无德就像孙无德也讨厌他一样。他现在正在掂量孙无德的这番说辞,其中可信程度到底有几分。如果照士兵们萎靡不振伤亡过半来看,孙无德所言倒不是没有可能,可敌军如何能够这么强悍?
“吕将军,你我都是大将军的部下,如今大将军已经身亡,敌军又如此神勇,如果我们吃了败仗回去,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逃不开被砍头的命运。依我看,咱们不如投靠李行川如何?此人善于用兵,部下生猛,自己本身更是战力非凡,最重要的一点是听说他爱惜人才。像这样一个人,天下迟早会落入他手,我们何不加入其中,说不定还能做个开国功臣,名垂青史,岂不美哉?”孙无德刚开始还只是试探性地说着,到了后来就越来越大声,慷慨激昂,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要做叛徒一样。
他以为按照吕公贪生怕死的性格,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会被自己提出的想法所诱惑,可惜他错了,吕公慢慢的转过身来,冷笑着说道:“孙无德,说你无德还真是一点也不冤枉你。大将军生前待你不薄,他刚死你就打算着投敌,还算是男儿吗?况且如果敌军真的如此勇猛的话,又如何会放你们回来?听你的话,似乎对那个李行川极为看好,难不成你已经叛变?说不定就连大将军也是你给暗杀掉的!”吕公双眼放着寒光,让孙无德有些如坐针毡。
随即孙无德便转换了一副笑脸,走到吕公旁边,说道:“吕兄,你这可是冤煞小弟我了啊,要真是我把大将军给那啥了的话,还敢来找你吗。我对天发誓,”随即他竖起了三根手指头,接着说道,“如果是我暗害了大将军,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虽说这样发誓的把戏很是俗套,但不能否认人们就是吃这一套,吕公看孙无德信誓旦旦的模样,神情也有了几分缓和。
孙无德继续套着近乎说道:“吕兄,小弟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考虑啊,当今圣上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打了败仗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我倒不是为李行川那小子说话,只不过相比起来他的确要比皇上好伺候一些……”
“够了!”孙无德话还没说完,吕公就打断了他,“孙老弟啊,我看你是被李行川给打怕了吧,他们撑死了能有多少人,三个城池加到一起不过三万余。我们就算打了败仗,可也还有将近八万之数,倍于敌军,何须怕他?我看孙老弟还是老老实实将部队和我结合在一起,接下来,且看我如何为大将军报仇,平复叛乱!”
吕公是阴险狡诈没错,是贪生怕死也没错,但是在这些表面标签的下面,是一颗雄雄野心。古之欲成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之志。在别人看来是贪生怕死,在自己看来就是能屈能伸了。他的所有城府与算计,也是为了往更高处爬。在追求权力的道路上,吕公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也不是唯一一个。所以当他得知王猛已死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给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子当手下?哼,他还没这份能耐!
可惜他不太明白一句话,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一腔热血也被一根冰冷的毒针所凝固。
孙无德假装出仰慕的模样要拍吕公的肩膀,顺势将李行川给他的毒针插进了吕公的脖子。当吕公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脸色已经变为黑紫,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地瞪着孙无德。
“妈的,都要死了还这么凶。”孙无德狠狠推了他一把,于是吕公便倒地不起。再也起不来了。
吕公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坏人,相反,在这样的关头,孙无德要投敌,他却有勇气与敌军交战,说明比起孙无德,他还是要好上很多。只可惜他是一个被权力吞噬了的人,历史上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善终,吕公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