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晨离开日本领事馆以后,直接回到了仁爱弄堂,熬了一夜,他着实感觉很累,想回家种好好睡上一觉。
准备开门时,冯晨无意扫了一眼门口挂着的信箱,他停下脚步,上前把信箱打开,里面有一个牛皮信封装着的信件。
取了信件,回到家中,拆开一看,字迹是老师赵守义的,信笺纸上指写了一句话,接到信后,请回家一趟。
这是冯晨同赵守义约定的见面信号,看来组织上找自己有事。
冯晨仔细回想了一下,淞沪会战开始以后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忙于军统局戴笠布置的任务,几乎没同组织上联系,组织上似乎也把自己给遗忘了。
考虑了一会,冯晨洗了洗脸,换了套衣服,出门驾车朝着复旦大学驶去。
来到复旦大学图书馆,赵守义仍然一如既往地在那里整理着书籍,远处不时传来的隆隆炮火声,似乎打破不了这里的宁静。
偌大的图书馆里,没有一个人看书,只有赵守义孤零零地在那里擦拭着书架上的灰尘,整个图书馆显得非常寂静。
自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以来,校园里的那些热血青年们,有的赶赴战场,有的去了后方,还有一部分人,象冯晚一样,千里迢迢奔赴延安去了。
“赵老师,上级有指示了?”冯晨来到赵守义跟前问道。
“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你先坐下我慢慢告诉你。”赵守义望了望冯晨说。
“什么消息?”冯晨在赵守义跟前坐下。
“志达同志带来信,说是冯晚在去延安的途中,遇到土匪了,被打散了,至今同护送他们的萧峰同志下落不明。”赵守义告诉冯晨一个让他非常感到意外的消息。
“在什么路段?”冯晨问。
“在铜川以北野狼坡附近遭遇到的土匪。”赵守义回答说。
“什么时间发生的事情?”冯晨接着问道。
“九月五日夜晚遭遇的土匪。”赵守义说。
“我知道。”冯晨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闷。
“冯晨,你不要过于担心,志达同志说了,负责护送的萧峰同志,虽然年轻,但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同志,一股小土匪,他完全对付得了,现在只是同组织失去了联系,组织上已经派出了一个小分队,在沿路搜寻他们。”
赵守义很清楚,冯晨兄妹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看到冯晨突然间变得郁郁寡欢,赵守义耐心劝解着。
“赵老师,除此之外,志达同志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指示?”冯晨意识到,自己远在上海,心里再急也是鞭长莫及,只好转换了话题。
“上级指示,让你最近密切注意华北方面日军的动向,一旦有风春草动,立即电告延安,新的联系密码,我一会给你。”赵守义口头传达着上级的指示。
听到这个指示,冯晨心里突然明白了,党中央的所在地延安,目前受到了来自华北方面的日军威胁。
南口战役后,华北方面的日军主力,正沿着平汉线南下,寻找在保定的中国主力决战。
奉命防守侧翼的板垣征四郎,联合日本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违反日本大本营和华北方面军的战役规划,紧随败退的中**队正在向绥远方面的中**队发起追击。
下一步,板垣征四郎有可能进攻山西,进而威胁到西安,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
“好,我明白了,我会密切注意日军板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的动向。”冯晨觉得压力很大,但还是非常爽快地答应着。
谈完事情,冯晨带上密码本,谢绝了赵守义老师的挽留,驾车返回了自己的家中,他要好好休息休息,然后认真考虑一下,怎么样才能帮助一下被土匪打散了的妹妹冯晚。
卢沟桥事变以后,全中国的抗日浪潮风起云涌,蒋介石表面上共同抗日,**的真面目尚未暴露,对延安也没有进行封锁。
淞沪会战爆发后的这一段时间,通往延安的八百里秦川畅通无阻,大批青年从五湖四海结伴而来,沿途歌声、笑声不断。
这些青年要到延安去,去寻找自己的理想,去寻找抗日救国的真理!
九月一日一大早,冯晚被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编入到一个十几人的队伍,步行奔赴延安,萧峰负责一路护送大家。
从西安出发时,大家搭乘了一段运送货物的汽车,接下来便是步行。
冯晚象其他人一样,换上了布鞋,带上了草鞋,每天天刚亮就启程,一直随着大家步行走到天黑。
刚刚开始,一行人每天走几十里的路就能找到旅馆,后来每天要走100多里的路才能找到住所。
就这样,在黄土高原纵横的沟壑中走了4天,路上去延安方向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年轻人都背着背包,徒步行走,浑身上下甚至眉毛上都粘满了黄土。
第四天天黑之前,大家到达了铜川。
连日来的步行,大家都疲惫不堪,很多人的脚上,都起了血泡,冯晚的双脚也不列外,行走时欢不觉得,一旦停下歇息后,在继续前行时,双脚疼得站立就困难。
大家同带队的萧峰商量,在铜川休息一天,恢复恢复体力,然后再继续朝前走。
萧峰请示上级后,上级同意大家在铜川整休一天。
铜川原称同官,地处陕西省中部、关中盆地和陕北高原的接交地带,与延安、渭南、咸阳毗邻,历史源远流长。
铜川,原名“同官”,因与“潼关”同音,治所又设在铜水之川,故更名铜川,1936年7月以后,属于陕西省第七行政督察区管辖。
铜川地貌结构比较复杂,山、原、梁、峁、沟谷、河川均有分布。境内山峦纵横,峪谷相间,台原广布,梁峁交错,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状结构。
萧峰在距离专员行署不远的一个旅馆,给大家登记住下,由于旅馆简陋,萧峰登记的是大通间,男人们住一间,女人们住一间。
同冯晚住在一起的几名女学生,几天来,大家一路走过来,一起非常熟悉,其中有名北平来的女学生,同冯晚同岁,两人特别的投缘。
她叫郑淑媛,是北平燕山大学的一名学生,年轻漂亮,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激情,是学校里有名的爱国青年。
卢沟桥事变爆发以后,郑淑媛和许多同学积极投入到抗日救亡运动中,上街游行,印发传单,八月中旬跟随同学来到了西安,准备奔赴延安。
一路上,同学方源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在学校时,方源就对她非常关心,她明白这关心的深层含义。
虽然一路辛苦,但大家心中都充满着向往,在旅馆住下后,仍然很兴奋,毫无睡意,特别是几名女生,尽管都很累,仍然坐在地铺上八卦着。
“淑媛,方源对你好好呀,是不是对你有那个意思?”冯晚通郑淑媛开着玩笑。
“瞎说,苏月,我看人家萧峰对你才有那个意思呢。”郑淑媛伸手打了一下冯晚。
“苏月在吗?”两人正开着玩笑,外面传来了萧峰的声音。
“苏月,我没说错吧,说曹操曹操到。”郑淑媛给冯晚做了个鬼脸。
“有什么事?我们要睡觉了。”冯晚答应了一声。
“我找旅馆掌柜的烧了一锅热水,你们几个女生先烫烫脚,把脚上的血泡挑破,明天歇息一天,后天就没事了。”萧峰在门外回答说。
“谢谢萧同志了!”郑淑媛答应着,起身过去把房间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