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此话何意,霓裳不解。”
凤霓裳心思电转。
她身边的人都是信得过的,既然自己严令了封锁消息,必然不可能有人去外面乱传。
如此想来,便是当时在场还有他们未曾发现的其他人,躲在暗中观看了全程。
被她称作二叔的凤承弼还没来得及开口。
他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个阴鸷老人便说话了。
这人一开口,声音就给人一种极其别扭恶心的感觉,显得极为阴冷,如一条毒蛇。
这人穿的一身墨绿色的衣服,看起来也是邪气十足。
“凤小姐何必诡辩,老奴既然敢上门问罪,自然是有了十足的证据。”
他的声音极为嘶哑。
“来,福龙,你来认认,是不是这两人。”
虞高峻往身后招了招手。
在他身后,那一直低着头神色惶恐的年轻人便站了出来,他咽了咽口水,便指着任侠客和顾道平二人道:“就是他们两个,我按您老的命令去找少主的时候,便正看到这两人其中一个要去斩少主的脑袋,只不过那时候我离得远,天色暗,看不清是谁了。
“打了老的出来小的,还真是一窝护犊子的狗。”
“好了,杀人者正是我。”
任侠客提刀而出。
“斩杀欧阳明日,也不只是任兄弟一人的功劳。”
顾道平摆明了与任侠客共进退的立场。
“凤小姐还有疑问吗?”
眼见任侠客和顾道平自己承认了,虞高峻便阴冷着脸,用看死人的眼光看向了他二人。
实际上他却知道,凤霓裳也是参与了此事的。
毕竟福龙昨日回来后便已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只不过凤家好歹也是临安府第一的武林世家,不怎么好惹,在没得到门中的消息之前,他不准备自作主张。
如此,便才让福龙改了口供,将凤霓裳从凶手行列了给摘了出去。
待福龙指证完了。
接着,虞高峻便又桀桀冷笑着看向这福龙道,“临阵而逃,见少主遇敌而不思上前相助,简直该死。”
说着,便趁福龙还没来得及反应逃跑的时候,一掌拍了过去。
鲜血污了凤家的院子,哪怕凤承弼和虞高峻暗地里已经谈了许多,这时候仍免不了皱眉头。
“交出这两个杀害欧阳少主的真凶,念在你父亲凤南天往昔的威名,合欢宗对凤家可以既往不咎。”
“霓裳你可听明白了。”
二叔凤承弼板着脸,满脸威严的道。
“霓裳不明白。”
凤霓裳从他二人的神色里瞧出了点别的东西,看来这两人是暗地里达成什么秘密协议了。
她平静道:“欧阳明日之死是他咎由自取,任少侠和顾公子二位亦是我的救命恩人。凤家以礼相待还来不及,怎可如此轻言出卖?二叔的建议实在有失凤家的体统。”
凤霓裳听明白了自家二叔想要自己抽身而去的意思,只是任侠客和顾道平毕竟是因为她才惹上了合欢宗的,她性子向来刚烈,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退步。
“你。”
凤承弼怒笑道:“你可知道你若包庇这二人会给我凤家带来多大的损失。”
“霓裳只知道,若凤家在外人面前卑躬屈膝,那才真是我凤家的耻辱。先祖好不容易打下的名声也将颓然坠地。”
她的声音虽清清冷冷,却有一股不容人质疑的决然。
“霓裳你。”
凤承弼还欲再言语。
便被凤霓裳直接打断道:“二叔不必多言,霓裳一日代掌家主之职,凤家便一日不会做出这丧辱之事。”
“合欢宗若想以此事追究我凤家,那便尽管来吧。”
“好好好。”
站在一边的虞高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久闻凤小姐性情刚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言语中不无威胁的道:“既然凤小姐执意要包庇杀害我家少主的二位凶手,那凤家可要做好承受我合欢宗怒火的准备。”
“只是这个代价,不知道你们凤家经不经受的起。”
他眼睛里闪着幽绿的光芒,看起来颇为吓人。
“这便不牢尊驾忧虑了。”
“来人,送客。”
“送客?”
虞高峻桀桀笑了两声,“凤小姐可能是误会了,老奴忝为合欢宗内门执事,先天八品,自有维护我合欢宗威名的职责,今日来就是要捉拿这两个杀害我欧阳少主的小贼归案的。”
“凤小姐还是请退到一旁吧,凤家的事情待老奴回去禀明门主,自然另有决断。”
凤霓裳柳眉轻蹙。
“尊驾如此,不觉得有点欺人太甚了吗?”
顾道平一手按剑,从凤霓裳身后走了上来。
“欺人太甚?”
“小娃娃,你家大人没教过你江湖的规矩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此乃天理。”
虞高峻轻蔑的笑了两声。
“说来说去,还是要打嘛。”
任侠客伸了个懒腰,他无意于口舌之争。
和这些邪魔外道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平白浪费些口水。
更何况就算是同为江湖正派,更多的时候也要按照拳头的大小来说话。
毕竟,江湖,从来就不是个什么讲规矩的地方。
比起行侠仗义,更多点的,还是快意恩仇。
虞高峻看着已然蓄势待发的任侠客和顾道平二人,桀桀笑道:“两个小娃娃是要动手吗?”
“老奴劝你们还是乖乖自缚投降吧,门主的命令是让我尽量将你们活捉回去,要是动起手来,桀桀。”
他后面的话虽没明说出来,但在场的众人心中早已有数了。
只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这纯粹是他在忽悠罢了。
这消息他其实还没来得及传回门中去。
在抓到任侠客和顾道平二人之前,这消息他也不敢传出去。
毕竟他是被门主亲自指派来保护少主的,如今这才出去多久,人就没了,这已算的上是大大的失职。
若是再没有抓到凶手,传递消息的时候让人跑了,那他这命基本也就没了。
先抓人,再传消息。
这样,说不定门主念在自己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还能留自己一条命在。
“一口一个老奴。”
“莫不是个太监。”
任侠客讥讽道。
“好好好!”
虞高峻又连说了三个好字,这回他的声音比上次更显得怒极,因为说的太快,乃至于显得尖锐,更像个太监。
不,应该说本就是个太监。
任侠客不知道他这随意一句刚好戳中了虞高峻的痛处。
原来他昔年也是合欢宗真传,凭借着合欢宗的名声,只要不自己作死,便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只可惜有一次不知怎地,突然失智一样,将采补的注意打到宿仙山外出历练的一位女弟子身上。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他虽侥幸捡回了性命,但从此却成了个太监,又因合欢宗的功夫全是寄托在采补术上的。
失了阳根,便等于自绝前路。
于是乎,这么些年里,他的武功便再也不曾进益过了。
这件事向来被他以为耻辱,在外面平日里说话都是刻意压低嗓音,这样别人听来只会觉得他声音奇怪,并不会多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门中也只有少数几个身份地位比他高的人知晓这事。
虞高峻一度沉浸在自己还是个正常男人的幻想里,哪只今日却被任侠客无意的一句给戳破了。
当真是会心一击。
可想而知他现在心中怒火之甚。
“牙尖嘴利的娃娃,希望你的手上功夫也和你嘴上的功夫一样厉害。”
虞高峻既然恼羞成怒,便不再废话,也不顾凤家的代家主还在这,就朝着任侠客顾道平二人出手了。
他自恃自己是成名许久的先天八品,随行来的凤承弼又和他达成了交易,必要时刻会出手阻挡凤霓裳援手二人。
任侠客和顾道平这两个在他看来显得极为年轻的娃娃,便不被他放在眼里。
至于杀害欧阳少主,在他想来,应是三人联手偷袭所致。
来时,他已经对这二人的身份背景做了番调查。
因为隐世门派名声不显的缘故,再加上任侠客和顾道平二人不过刚刚出道,在江湖上半点名声也无。
在虞高峻的消息里,任侠客和顾道平二人便成了刚出江湖,没名气没背景的散修。
在这个江湖里,散修往往是低战力的代表。
没有前人指路,没有高级武功。
这便意味着除非资质极为出众者,否则很少有散修能打出名声来。
这样,他便更不把这二人放在心上。
在他想来,杀害欧阳少主的主要出力者,应该还是凤霓裳。
只不过凤家身为临安府第一的武林世家,虽说比合欢宗还是差了点,实力仍不容小觑。
更何况当年凤南天可是宗师境界里的佼佼者,虽说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但虎倒威风在。
再一个,凤家既然能出来一个凤南天,难保暗地里不会藏些什么后手。
这些年凤家虽然闹内乱,但也只是小动静,离倾覆还早着。
凤霓裳毕竟仍是凤家代家主,算是凤家的门面,在门中还没传来确切的要对凤家动手的消息之前,他不敢擅作主张。
而且,虞高峻虽然是先天八品,但一代新人胜旧人,凤霓裳既能排到这一代的英才榜十八,比他当年年轻时已经强了不少。
他自忖对上凤霓裳也无什么必胜的把握。
便索性先不管她,抓这两小娃娃回去有个交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