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缓缓的睁开眼睛。
恍如隔世。
久困监牢,一朝得脱。这个世界的模样又一次开始清晰,她的明媚,温婉,善变,冷酷都让大山迷恋。
我的世界!
涌泉般生生不息的力量流动在四肢百骸,新生的喜悦淹没了一切,仔细的感受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躯体,一股感动酝酿在心底。
记忆缓缓流淌,一切英勇的,荒诞的,决绝的,不舍得,憎恨的厌恶的,都化作一声轻叹。
我是一个窝囊的男人。
肚子开始咕咕叫,大山感觉到了自己对食物的渴望。
用手撑着起身,喉咙滚动,声音缓缓的从他略显干涩的咽喉中传出,是如此的艰涩,仿佛好久好久没有使用过的机械,沙哑而轻柔
“团子,”
“团子?”
“你在哪里?”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微微的喘气,扶着墙,推开了门。
昏暗的土房,被烟熏的黑黑的屋顶,平整干净的地,家里拍打蚊虫的珠拍子静静的挂着,
那口灶,尚留有昨夜的柴火灰烬。
狠狠灌了口水,他熟练的生了火,点了个简易的火把,打算下地窖找点吃的。
大山傻眼了,女儿这是改行当猎人了!?
一卷卷柔软光亮的皮毛,一块块腌制好的腊肉,整整齐齐,满满当当。
他取了一块肉,水煮了煮,再也忍不住,一顿狼吞虎咽。食物化作力量,化作暖流,也化作思念。
家里没啥好吃的,婆娘老是让着自己和团子,好东西没吃过多少。
默默的,眼泪决堤。
孩他娘,我大山对不住你。等女儿长大了,嫁人了,我就来找你。
混着这鲜美的肉汤,他一饮而尽。把那些事都混着血泪吞下肚子。
就说孩他娘去走亲戚了吧,能拖一会儿,拖一会儿。
怎么开得了口。
现在大山脑袋蒙蒙的,那些强盗呢?自己怎么回来的?隐隐约约的记得王二狗一直对女儿念念不忘,自己前段时间疯疯癫癫的。
一切开始清晰起来。
苟日的王家!!!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爹我啥时候偷你东西了!还你家祖坟!
劳资马上就去你家祖坟拉屎,苟孃艹的!什么完蛋玩意儿!
挖你家坟是吧!?挤兑我女儿是吧!?还给劳资治病是吧!?
我踏马给那帮吃屎的镇官也不给你!
一分钱都没有咋了?乐意!
大山里奔命的采药人,谁怕谁啊!?
艹踏马!我刀呐!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大山简直要被活活气死。
王八犊子,欺负我女儿!
团子,团子,我的宝贝女儿,你受苦了,
爹没用!
害了你娘,又连累你,
大山你就是个臭狗屎!
婆娘嫁给你简直倒了血霉!
女儿咋就摊上我这么个爹!?
啪啪啪!!!!
大山疯狂的使劲抽自己耳光,
涕泗横流。
不够,还不够!
你个废物!
臭狗屎!
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咸咸的泪流入嘴角,
啪!
就你聪明!
啪!
废物!
狗屎!
大山瘫软的坐在地上,
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家,良久,终于爬起来洗了把脸,揉了揉眼睛,
天快黑了,做顿好吃的等团子回家。
这段时间苦了丫头了。
当年自己能把团子他娘追到手靠的就是自己这手厨艺,好不容易自己病好了,吃顿好的,
艹,大山你还是个爷们不!?
哭哭哭,就知道哭!
就知道哭。
一股白烟自团子家窗户飘了出去,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团子正趴在虎二背上,悠闲的往山下走。
时不时伸手从挂在虎二脖子上的小包里抓点干果,肉干啥的解解馋。
好舒服啊~~
团子使劲的蹭了蹭虎二柔顺温暖的背,毛茸茸的,团子忍不住开始双手双脚开始划水。
哗啦哗啦,团子学着水花的声音,时不时的吐口气,咕噜咕噜~
虎二也停了下来,开始模仿流浪者记忆里那些奇怪的电动木马,开始呼噜噜一边摇来摇去,一边唱歌。
润了润嗓子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小白兔,白又白,蹦蹦跳跳真可爱~~”
两句唱完,没词了,眼珠子转了转,反正团子也听不懂。
“流浪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奔驰滴骏马随你去流浪~”
团子总感觉虎二唱的不是啥好歌,但浑厚的男高音唱出来奇奇怪怪的也好听。
拍了拍虎二的脖子,
唔唔唔,虎二努了努嘴,开始继续下山,轻轻宛如一片落叶,一道黑影迅捷的穿梭于密林之中。
团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回家的土路上,
爸爸睡了一天了,她特意去问了问虎二咋整,结果自然没有意外。虎二哪里懂咋回事,只能让团子多喂点水,实在不醒就泼盆冷水。
团子现在还记得虎二是怎么表演如何叫醒昏睡的病人的。
两只大爪子跟风火轮似的啪啪啪的打耳光,还不行立马就双手做出端着一盆水的样子,手做势沾了点水,顿时瑟瑟发抖一副冻死了的样子。
然后跟倒洗脚水一样,直接就手往前一伸,示意水要冷,直接泼效果最好。
团子很犹豫,
那么冷的水,直接泼?
不会冻坏了吧,不过很有效果的样子。
回去就给爸爸上刑,咳,叫醒。
远远的一点亮光引起了团子的注意,那是自己家的方向。以前自己出去玩,爸爸就是这样做好饭等自己回来的。那时候自己一回家就能吃上热乎乎的好吃的。
巨大的幸福来袭,团子跑的更快了,几乎是飞奔。
是爸爸醒了吧,肯定是,毕竟虎二那么厉害,他肯定治好爸爸了。
爸爸,爸爸!你终于好了,
太好了~
我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