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

炒饭的香气并不只是香了整个山头，微风一吹，就连山脚下的清军一时也闻了个真切，那浓浓的油脂香气仿佛两只无形的小手，顺着他们的鼻孔就钻了进去，然后长长的伸到他们的胃里，就这儿挠啊，挠啊的，让人好不难受。

这些清军的处境自然要比茅麓山要强一些，但其实也一样是不怎么样的，毕竟这茅麓山在三峡群山深处，给养运输实在是太困难了，清军也是能省则省，所谓伙食，也仅仅是维持生命体征的这种水平而已，否则也不可能会有最苦莫如上茅麓山的说法了。

“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啊？”

“这味儿是哪来的？这，这大山里头这……不会是从山上面下来的吧？”

“我好像还闻到了胡椒粉的味道，天啊，这得是使了多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茅麓山已经被咱们围困三个多月了，山上那些顺贼早就应该断了炊，他们应该吃树皮，啃草根才对，哪来的饭吃？更何况还这么香？”

“查！给我查！快派人上山查探！”

其实根本就不用仔细去查，因为这香味越是往山上走就越是浓郁，好很快这消息传遍全军，一时之间清军这头的士气大丧。

毕竟，他们这么多的人在此围剿反贼，废了老鼻子的劲，困了这么多天，连他们都要每日的风餐露宿，去啃石头一样硬的干粮，就是为了能将山上的反贼饿死。

结果在他们这头饥肠辘辘的时候，山上居然传出了如此香的饭味儿？

这到底是谁要饿死谁？

“假的，肯定是假的，这些顺贼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吃完了，就算是有吃的，肯定也是最后一顿了。”

“对，这味道这么香，说不定是已经吃人了。”

“对，肯定是已经吃人了，要不然他们哪来的肉香气？”

一众清军全都如此安慰自己道。

然后当天晚上的时候，从山顶山又一次的飘来了与中午时候完全迥异，却好像更香一些的香气，这是方便面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迎风十里，又开始飘荡油条香。

光是闻味儿，便愣是把这山下二十万清军给闻崩溃了。

很显然上面并不是在吃人，而是真正的在吃好东西，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奢侈的一天吃三顿！这说明山上的粮食肯定很充足。

明明是要饿死敌人，结果他们这头一天两顿啃硬干粮，顶上的反贼一天三顿吃得倍香，这士气不崩才是见鬼了，一个个的都只觉得这三个多月受的活罪全都日了狗，自己跟傻狍子一样了。

穆里玛也懵了，战术毕竟都是他制定的，山顶上的人有吃的，就显得他特别的蠢，但问题是没道理啊！山顶上的人不可能有吃的啊！

“都统，之前有将士们说，似乎听到了山顶上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说是……不像人声，也不是任何动物的声音，非常怪，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而且非常持续，山顶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穆里玛手里将一串宝石的珠子捏的嘎嘎作响，一双虎目大眼睛咪咪成了一条线，阴沉地开口道：“不管山顶上发生了什么事，咱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之前一直不愿强攻，是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难道我八旗精锐，还当真攻不破这一座小小的山头么？”

“传我命令，把梅花桩都给我拔了，全军进攻，我倒要看看这些个顺贼在搞什么鬼！”

然后将士们又纷纷骂着娘的把山下梅花桩都给拔了。

这是此前他们亲手种的，拔的时候就愈发的感觉蠢了。

一牢骚，谣言就出来了，不知是哪起的头，很快军中就有了一个说法，说穆里玛这人是个纯纯的大草包，根本就不会打仗，能坐到这个位置完全靠的是他哥鳌拜给开的后门，其实他狗屁的本事也没有。

这谣言传到穆里玛的耳中，好悬没给穆里玛气出个好歹来，却也没法追查，尤其是某种程度上这个谣言说得确实也是没错，如果不是鳌拜在朝中得势，他确实也不可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

只是心中却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山上的顺贼好看，不惜伤亡，今日也要打到山上去，至少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即，穆里玛点齐了兵马，派了四川总督李国英总督川中兵马为先锋，又派了督战队在后，下了死命令命他无论如何保持攻势，务必先登山头。

李国英心知穆里玛已经恼羞成怒，而这一次他表现确实不好，各路兵马中只有他这一部损失最为惨重，再说这地方本来也是他的防区，如果此战战败，为了穆里玛的颜面，那确实是没有比他李国英更合适的替罪羊了。

当即允了一声喏之后，便率部亲自爬向了山头，亲自激励士气，一手持刀一手举着盾牌就攻了上去。

然而刚一攻上去，却见山上明军枪炮齐发，矢如骤雨，仅一个照面就将清军给打得懵逼无比，山间道路狭窄，根本无处躲避，惊慌之下人挤着人就像是下饺子似的就挤下去近百人失足落在了山崖之下。

“怎么可能！他们的弹药和箭矢怎么可能还这么充足，居然特么的还有炮？”

特么的要知道连他们清军都没有炮啊！那东西是怎么翻越崇山峻岭架在山顶上的？之前打了三年多也没看见过啊！

正想着，就又听轰得一声，炮响又至，一枚实心的弹丸直接砸在清军拥挤的阵型深处，几乎是擦着李国英的身侧穿梭而过，直留下了满地的断臂残肢。

“明……明军有炮啊！这是重炮！是红衣大炮啊！”

山路就这么窄，说实在的茅麓山这么险要的地方，就是上面没守军，干爬，说不定都得摔下去摔死几个，此时这炮弹顺着山道砸来，无处躲避之下一炮就轰死了足有二十多人。

山顶上，见自家宝贝大炮立功，亲自在放炮的刘波也是开心得大笑不已，洋洋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就说得运一大炮过来吧？这玩意在山上用多好使？”

“澳门葡萄牙人枪炮厂生产的东西，还挺靠谱。”

“军哥，来一发？”

王军闻言一愣，看了一眼山腰处糜烂一片，血呼啦的战场，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伸出手来跃跃欲试，却又放下，脸色也是一变再变，到最后也是愈发的难看了起来，终究是长长地叹息一声道：“不了，这炮你来开就是了，我……我……我给你们唱歌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