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没有惊动任何人。
李桐顶着一副精神焕发的神情,走出听香阁。
去城中驿站之处购买了一匹良马。
马不停蹄地,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骤得如此重宝,李桐始终有些心惊肉跳。
继续待在这鱼龙混杂,高手横行的白云城里。
他生怕一个不注意,便被人发现端倪。
故而,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等彻底返回了生他养他的偏僻小镇子上,便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他这区区四品武者,放在外面的世界里可能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但是,在那个一品少见,二品稀奇的清泉镇里。
那就无异于鹤立鸡群,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唯有在那里,李桐方才敢真正的开始修行这玉书上的功法。
“驾!”
快马催鞭,一路唯有马力耗尽时方才会停下歇息吃上些干粮。
夜晚时分,便把马匹往道边一拴,寻个树干对付一阵。
如此,穿越过不知多少崎岖山路,跨越多少河流。
直到第三天的黄昏傍晚,他的视线尽头里出现了小镇炊烟的场景。
“终于是,到了!”
带有疲倦之色的脸上生出一抹喜色。
驻马而立,遥望着那和记忆当中一般无二的清河镇。
李桐言语中,带着些许怀念轻说一句。
继而,扬鞭再起。
像风一样,向着那里而去。
小镇宁静祥和,一条清澈的河水从镇子里穿过。
从田地里忙碌而归的乡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缓缓向镇子走去。
忽然间,身后一阵马蹄急促声响起。
匆忙向道路两旁躲闪,一匹奔行中的马儿飞快从其身边穿过。
带一阵扑面沙尘,搞得灰头土脸。
“对不住了各位,返乡心切,停歇不得。”
前方,一道声音遥遥传来。
让几个乡人正要脱口骂出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只是,显然还是有些不爽的相互说道:
“归乡、归乡,小小清泉镇哪来这么多外出拼搏,得了富贵的。”
“年余前回来一个,带回来乌泱泱一片人,扬言要一统镇上的武馆。”
“天下义老馆主便是在比武中被打伤,逝去的。”
“好家伙,现在又回来一个,看那架势也是不简单的。”
“确实,方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看那人衣着华丽不凡,显然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起的。”
“我估计啊,应当又是一个衣锦还乡的。”
“唉,你说......这外边的世界,就有这么好?”
“嗨,这谁又能知道呢!”
摇头叹息,满满的羡艳神色流转在几个一辈子没走出过清泉镇的乡人眼中。
对于身后这一切,李桐不曾知晓。
此刻的他,已然是按着记忆当中的路线,一路往天下义的武馆当中而去。
他的老家所在,并不在清泉镇,还要在下边的村落里。
此时既然先来到了清泉镇里,那就不着急回返。
老爷子病重,他要先赶着去见上一面。
赵家面食,钱家烧酒,孙记酒楼......
走马观花,过往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而前方再转角,那一片大宅院,便是天下义武馆了。
心头几许莫名的激动升起,同时间竟然还有些近乡情怯。
害怕当老爷子问起来,他出去这么些年,闯荡出个人样没?
到了那时,他又该怎么回答。
难不成还要说,徒儿没本事,混了帮派!
心头思绪流转中,前方景致落入眼中,顿时让他神色陡然一变。
“吁!”
猛拉缰绳,马匹嘶鸣间骤然停顿在原地。
但见,一座看起来古朴非常,有些年头的院落。
此时间,大门洞开,满眼飘白。
......
天下义武馆,会客厅中。
此时此刻的气氛,已经凝滞一片。
老馆主唯一的孙女:余岚满面阴云的坐在主位上。
双手交叠紧握,冷冷的看着下方一众吵闹的师伯。
“岚儿,你就听二师伯一句劝,别再固执了。”
张云海焦急的在地上踱步,不停劝说:
“那孙海来势汹汹,师父都...都不敌于其,逝去了。”
“现在剩下我们,还做这些无谓的坚持又有什么用呢?”
“与其他日后打上门来,将我们狼狈赶走,还不如现在就答应他的条件。”
“用武馆所在的地界,换取一笔银钱,也足够余生安稳生活了啊!”
话音未落,一阵泼辣的声响就接连而起:
“张云海,你放你娘的狗臭屁!”
“平时看你人模狗样的,像个男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成了软蛋?”
“师父他老人家留下来的基业,不能败在我们手中!”
“费姣,你脑子坏了不曾?”
被这样指着鼻子谩骂,张云海脸上几乎有些挂不住了。
手指点着大厅中老弱病小寥寥数人,激烈的话语脱口而出:
“守,拿什么守?”
“就靠我们这几个老弱病小,加在一起凑不出三个二品武者的实力去守吗。”
“到时候,那三品的孙海打上门来,你们谁去抗?”
“是你费姣,还是我?”
“啊!说话啊!”
“哼!”
冷哼声传来,即便是他如此说,费姣仍然不曾退让半分。
一双凤目冷冷看着张云海,厉声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将武馆转让给那孙贼!”
一语落,大眼瞪小眼间,再无声音。
时间缓缓流逝,气氛变得凝滞。
就在此番的争吵,将要再度无疾而终的时候。
一直坐在座位上看着他们争吵的余岚,终于开口了:
“咳咳!”
她在娘胎里带了病根,天生体寒。
尽管这十多年来老馆主求医无数,却也难以根治。
此时因为老馆主的逝去,以及眼下的困境冲击之下,病情难免又有些反复。
“二位师伯,先静一静吧。”
“前番青姨向我说起了她的兄长,也就是我的大师伯。”
“岚儿出生时,他便早早离开武馆,无缘见面。”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二位师伯可以和我讲讲吗?”
闻言,费姣面上生出一抹埋怨与记恨,冷声道:
“一个抛弃了武馆的人,又有什么好讲的?”
张云海此刻也发声:
“没错,岚儿啊,二师伯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方才所说的事情。”
“不要去想那些不着实际的事情了,李桐......”
“哼哼,那家伙不可能会回来的。”
在面对李桐的问题上,这两个不和的存在。
却似乎,又有着相同的看法。
听着他们的话语,座位上的余岚神色里不禁闪过一丝黯然。
阿爷临终前的念念不忘,让她始终心生幻想。
认为只要那个不曾谋面的大师伯回来,或许一切便有了转机。
但眼下看来,恐怕也只是她在痴心妄想了吧。
难道,她就只能将自家阿爷留下的武馆拱手相让一条路可以走?
默默思索中,牙齿咬破了嘴唇,血腥味漫入鼻腔。
就在这时,一道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我倒是对于这个三十年前离开清泉镇的,天下义大师兄很有兴趣。”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不妨为我讲述一下他的辉煌往事。”
伴随声音落下,一个身着尖嘴猴腮的人影。
缓缓地,踏入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