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三儿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时,韩封在那一瞬是有些发懵的。
什么情况?
之前砍柴送柴不都是张万里的活儿吗?怎么反倒责问起我来了?
不过再想到对方留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韩封又有些明悟。
“这就是道法么?果然玄奇。”
乌三儿酗酒无度,早就掏空了身子,打了一会儿便停手喘起了粗气,相比之下,韩封还是感觉他身上那股野猪一般的腥臊味杀伤力更大一些。
虽然受了一番无妄之灾,但韩封也只能照常忍了,维持人设嘛。
他老老实实地捆了两捧木柴,搭在扁担上,随即将这几十斤的分量扛起,摇摇晃晃地跟着乌三儿去了伙房。
路上韩封看似无意地点了两句,得到的回答完全验证了他的猜想,甚至还有大量溢出。
乌三儿压根儿不记得柴房里还有其他人。
也就是说,在他此时的记忆里,没有张万里留存过的丝毫痕迹,非但如此,他还一口咬定,之前的木柴也都是韩封送过去的。
不仅乌三儿,伙房里其余的人也都是同一说辞。
好家伙,群体记忆修改?
那……我的记忆有没有被动过手脚呢?
韩封越想心越慌,在送完木柴后,他匆忙回到柴房,倒在草堆里左思右想,却陷入了一条死胡同。
原因很简单,他的所有疑问都没有方法去验证。
靠啥啊,二把刀系统?
随着思考深入,韩封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穿越者的身份和随身系统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已经被对方给“编程”了?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仅仅是对方脑海中的幻想物?
或者再进一步,我是谁,是真实存在的吗?
黄粱一梦,还是庄周梦蝶?
很快,他就强迫自己从这种无止境的怀疑套娃中脱离出来,不然再循环下去,迟早要步姬无命的后尘。
韩封集中意念,努力摒除心中焦躁、惶惑等负面情绪,默默观想。
很快,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了无数飞旋的曲线,随着回环运动,荡漾出色彩不一的光晕。
经过几个时辰的研究,韩封已大概参详出这东西的玩……不对,用法。
在这里他无法移动,只能利用自己的双手去捕捉这些线条,而结束条件却并不清楚,因为他玩了一早上,最好成绩也仅仅抓到了一条而已。
不过败乃成之娘,失败了这么多次,就算是傻子也能总结出一些经验来。
即便是精神世界里,韩封仍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轻轻抬起手,瞄准了其中一条黄1色的线。
之所以选黄1色,纯粹是因为这种颜色在未知环境中给了他一种温暖的慰藉。
这些曲线的速度并不快,运动轨迹也很单一,所以韩封一伸手就将目标握在手中,而黄线甫一接触到他的指尖,便温顺地缠绕上来,游弋到手背处,首尾相交,两翼下垂,底角延伸,形成了一个类似三角形的符号。
随着这根线条被捕获,剩余的曲线如同被惊动的鱼群一样,速度忽然加快了。
而所有黄线更像是受到了死亡警告般,直接飞出了他手臂所能碰触的极限。
韩封眯起眼睛,盯死了一根赤红的曲线,心中默数十七个数后,朝右侧遽然探手!
这条线的运动规律,是他晨间耗费了一个多时辰,失败几十次后才摸准的,把握很大。
果不其然,这一次,赤线被韩封一把拿住,如同被掐住七寸的蛇,缠着他的手指挣扎了一会儿后才放弃,随即不甘不愿地爬到掌心位置,依旧是首尾相连,从底部到顶部缓缓张开多瓣叶片状的分枝,形如火焰。
纪录刷新·达成!
还不等他高兴,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周围的赤线也逃开了不说,其余颜色的线再次提速!
更让韩封难以接受的是,它们甚至开始了复杂的多维度运动,其行迹规律更加难以掌握。
出题人你是多嫉妒老子这双迷倒众生的钛合金电眼啊!就这么想把它们晃瞎吗?
他强看了一会儿,只觉头晕眼花,随即精神体竟如被电磁干扰的电视图像一般,开始扭曲变形,一会儿是S型,一会儿又变成B型。
韩封知道这是意识即将耗尽的前兆,索性不管不顾,闭着眼睛,猛然伸出双手,朝两侧胡抓乱舞。
就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依稀看见,自己的左手的小指,似乎勾住了一条金灿灿的东西。
果然,还是大老婆比较有运气啊……
===========================
再睁眼,柴房里依旧是阳光灿烂,根据影子的偏移角度,时间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后脑传来百针攒刺般的痛感,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韩封咧开嘴,无声大笑。
此时他的识海之中,除了张万里留下的手残眼瞎训练基地外,又多了一幅异兽图。
土成骨,火作鬓,金为角。
此兽形如枯牛,顶上长着两长两短、共计四根白森森的粗大利角,四蹄下堆着如山骨骸,一双猩红血眸阴森如狱,层层叠叠的火红鬓毛如藤蔓一般铺展而下,将虬结坚韧的筋肉掩埋。
韩封只看了一眼,便被那股凶煞之气激得打了个机灵,与此同时,画中的信息也涌入脑中。
【獓因图】。
他粗略看了看,这是一套炼体功法,里边有搬运气血的法门以及外功的要领,在修炼纲要的最下方,有这么一行字:
……万法天授,无不自然,道有阴阳,术成正邪,本法仿效上古獓因而作,此獠残暴嗜血,性凶戾,日啖百兽,无腥不欢,故修炼本法时,若以百兽精血涂抹穴窍,则事半功倍。然此术有伤天和,必有果报,后来者需思之慎之。
也就是说,这幅【獓因图】有速成之法,但会有副作用。
韩封却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虽然在这个世界,因果报应很可能是实打实的东西。
那对夫妇每年散尽余财,舍粥施药,福泽乡里,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见过这样的好人,结果就这么随随便便死在了山贼刀下,至今连尸体的部件都不齐全。
现在他好不容易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你告诉我有因果报应?
阿伟,你搞什么?
他朝天上看了一眼,低头吐口唾沫,骂声“晦气”,随即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拨开门板,外边天光正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