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余晖正在渐渐消失,整片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东莱郡,黄县城墙的瞭望塔之上,仍然闪烁着零星的灯火。
寒风呼啸不止,城墙上的将士不由得束了束衣甲,想要将那寒气逼退。
“这时候,要是能喝口小酒,多美啊。”
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兵卒张嘴说,满眼都是向往之色。
“天天想个屁?”另一个在瞭望塔上面的兵卒啐了一口,“想恁些不如想想啥时候能回辽东找婆娘,州牧大人从那什么高句丽、倭国整了好些女子,虽然不会说汉话,叫起来倒是别有滋味。哪里跟现在一样,每日淡出鸟来。”
“想还不让人想了?”
麻子被怼了一句明显不舒服,“再说就抽你。”
“你说啥?”
“我说抽你。”
不愧是辽东汉子,在城墙上协作探查的两人一言不合竟要练练手脚。
忽然间,麻子脸余光看到远处忽然有零星的火把过来,他一下子警醒了些,拍了拍另一个兵卒道。
“唐三狗,有人。”
唐三狗顺着声音瞅过去,果然有战马奔着黄县而来,不过远远看过去,只有数人而已。
此时何麻子已经顺手拿起号角,在城垛之中临近二人的将士也瞬间抄起弓弩,随时准备袭击来人。
之前消息已经传来,有一股黄巾军正在进攻东莱。
这群人兵马不少,柳使君下令必须严加探查,知道这群人的消息,随时来报。
此刻再黄县周围,无论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瞭望塔上的兵卒,都得异常严格对待。
“就几个。”
唐三狗拦了一下,示意大家冷静。
城下纵马驰骋来人,自然就是孙邵。
他手中举着一只火把,逐渐靠近黄县城墙。
在他的身后,有几名头系黄绸的黄巾将士。
“停住!”城墙上唐三狗将火把举过头顶,似乎想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所在,朝着下方厉声吼道。
长夜寂静,他的声音传得空旷且幽远,“什么人?”
“在下乃黄巾军麾下信使,前来送柳使君一份大礼。”
孙邵开门见山。
城墙上二人对视一眼,他们自然不敢放人入城。
此时城门校尉也并不在此地,两人面面相觑。
“黄巾军送什么礼?”何麻子问唐三狗,“送女人嘛?身后都是男人啊。”
唐三狗嫌弃的瞅了何麻子一眼,朝下方问道,“夜间有令,不可放人入城。你有何大礼,我去禀报将军。”
孙邵脸色平淡得很,朝着城墙上喊道:“东莱郡。”
“啥?”
唐三狗一开始没听清,等到听清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什么,将火把塞到何麻子手中,连滚带爬的就去汇报城门校尉。
跑了一会儿,唐三狗在城门不远处的房屋内找到了赤条条的校尉。
“将军,城外有黄巾使者前来,声称要送东莱郡给柳使君。”
“送东莱郡?”城门校尉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道,“咋个不把青州送给使君?他说啥你信啥,乱箭射死,让他们滚。”
他回头看向一个妇人,又恨恨的骂了句,“搅人兴致!”
唐三狗讪讪不敢多说,不知道是自己搅了将军兴致,还是两人搞的没有兴致。
不过将军明显情绪不对,他圆滑的很,只想趁机开溜。
那城门校尉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黄巾使者?”
不知道是否刚才贤者时间有些短路,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前两日探子回报,有一股黄巾军从东莱一路破县而来,此前北海郡也被攻陷,来的难不成是这一批黄巾军?
他们竟然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这群黄巾军,有点东西嘛。
“带我去看看。”
不一会,城门之前,城门校尉和孙邵沟通了几句,然后让人用吊篮将孙邵吊了上来。
“孙……”
“孙邵,字长绪,忝为黄巾渠帅帐下从事。”孙邵提醒道。
“好好,孙从事,我这就带你先去休息。”
“有劳了。”
城门校尉此刻已被孙邵说服,因为孙邵同他所说之言,正是目前辽东最迫切需要之事。
营州刺史,怎么可能只统辖三个县城呢?
“夜色已深,孙从事就暂且休憩,明日再与使君相见吧。”
城门校尉倒是识趣,大晚上的打搅柳使君休息不是好事,要谈的虽然是紧要之事,但也不急于一时。
他将孙邵安排在了一间厢房,又令麾下在旁探查动静。
现在这念头,得小心小心刺客。
一夜没有异动,第二人孙邵被检查了一下身上并无利刃,这才在禀报柳毅之后进入了黄县县衙之中。
当孙邵踏入府衙之中。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面容端正之人正在舞刀,其身姿绰约,面容方正,环首刀划破长空,发出呼呼的声音。
大概半刻钟,他的环首刀似乎才练完,但最后直接架在了孙邵的脖子上。
“黄巾军也敢来与吾谈合作?吾可是大汉平州牧麾下之人。”柳毅语气平静,笑道,“这东莱郡,你准备如何送我?”
“黄巾使者孙邵,拜见柳使君。”
钢刀加颈,孙邵稍微慌了一瞬,很快平静下来,拱手行礼。
对方根本没有杀人之心。
柳毅环首刀之事稍微施加了一点压力。
而后放置于一旁案上,自己也跪坐下来。
他没有抬头,却做出聆听之状。
孙邵开口便直接诛心:“我军探查到,使君受州牧之命,远渡而来,并被委任为营州刺史。在下窃以为,辽东太守必有谋划中原之心。”
柳毅闻言并无动作。
“我军商谈一番,认为使君之所以局限在东莱之地,一则是为了稳固渡海运兵之防,二则是,”孙邵沉吟一句,“使君根本无力西进。”
“说下去。”
柳毅抬起头来,眸中闪过异彩。
“吾为何无力西进?难不成汝以为,你们能攻破北海郡,吾破不了嘛?”
他声音狠厉,但是越狠厉,孙邵越不慌张。
“邵并无此意。”孙邵张口道,“无力西进并非说使君没有办法西进,只是没有时机。”
“哦?详细道来。”
“我等所探查消息是使君来到黄县,约莫是初平二年,若在此前,使君西进简单的很,因为青州混乱,正适合浑水摸鱼。”
“但同年,朝廷派遣了孔融赴任,北海郡成为大汉所控城池,虽有黄巾肆虐,孔融却一直并未败亡。”
孙邵将姿态放得很低,“邵以为,使君不西进,是因为暂时还不想与大汉朝廷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