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翀下了死命令。
他没有选择。
他不可能在东莱停驻太久,同样,知道刘繇在东牟之后,此人也绝不可能被他放到扬州。
记忆之中,刘繇会在明年被大汉朝廷派到扬州担任扬州刺史。
可现在青州局势已变,谁敢说他不会先被调成青州刺史,成为自己的眼中钉,背后刺?!
他必须要死!
孔融没死已是管翀的容忍,因为太史慈比孔融更重要。
但比起孔融这个菜鸡来说,管翀不会给刘繇一丁点机会!
他随时可能成为对付自己的顾命大臣!这让管翀不可接受!
如果大汉朝廷真的要派人来,那你就找个新人来吧!
在管翀眼中,公孙瓒的兵马,臧霸的兵马,陶谦的兵马,甚至曹操的兵马,都是可死之人!
但他暂时不会得罪袁绍。
除非稳定在泰山之后。
四人听完管翀所言,接连拱手请命。
管翀的意思很清楚,不论死伤,他要拔除东牟!
这也是管翀第一次如此决绝的下令。
除了强攻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但管翀很心急。
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向前,可或许过了今年,他娘的就会转弯了。
“给我向城中射箭,射竹简,杀了东牟刘家和诸多世家,私兵豢奴尽皆分田,寒门豪强也能一起吃肉,若是跟我们对抗,让将士们别封刀。”
管翀冷冷下令。
“杀了他们。”
…………
夜色消沉。
浪潮涛涛。
今夜潮起潮落,漫卷起彻夜长风。
东牟城头之上,灯火通明。
一员接近四十岁,容貌俊伟,皮肤上甚至没有褶皱,颌下长须随风飘扬的儒雅将领站在城头。正是刘繇。
身边的将士们正在不断呼号着,朝着城外去扔滚木,去扔石头,去倒臭气熏天的生化武器。
他的眉头蹙紧,外面彻夜的厮杀声,让他不由心悸。
“叔父,这……这些黄巾贼疯了。”
在他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眼神胆怯,他双鬓斑白,双眸狭长而尖锐,但此时透露出来的,则是一股冷意。此人乃是城内刘家的一员老者,但是辈分上要比刘繇小。
“敌人渠帅下达了强攻的命令。”刘繇沉声说道。
“叔父,您说我等麾下兵马,能否挡住敌人的强攻?”老者有些犹豫。
“全城百姓都上城头,方可解决此事。”刘繇摇了摇头,敌人兵马众多,而且开始搏命,他不敢确定能否守住。
“万万不可。”老者紧张道,“城外开始大肆往城内传递消息,说破城之日,只要百姓、豪强和寒门投诚,就可免于刀兵。若是百姓上城头,我怕他们……”
“怕他们反戈一击?”刘繇补充道,沉吟一声,“若仅靠我们,或许坚持不了多久。”
老者有些犹豫。
“贤侄不必担心了,若是百姓们反戈一击,上不上城头都是一样。我刘繇在城内守护东牟百姓两年有余,若是败于城内之人,繇也无所憾了。”他口中如此道,心中却暗自想着,那就说明,大汉要亡了……
他虽然是东牟世家,那些百姓们隶属于他,是私兵,是佃户,甚至是农奴,可自己毕竟护佑他们在乱世没有死。
如果这样依旧无法收住他们之心,他还能怎么办?
老者闻言沉默,忽然间,城外掩护士兵攻城的一只箭矢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插在了城墙之上,撞出了叮的一声响,而后掉在了地上。
“叔父所言甚是。那就调集百姓上城墙上协同作战。”
……
西城墙。
“放!”
随着守城校尉的不断呼喝,投石车上面的巨石从城墙上被抛落下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在了许多黄巾军将士身前的乘车之上。
木屑横飞,将其砸的四分五裂,周边的黄巾军将士也都被碾碎了。
……
南城墙,滚烫的金汁和沸水被百姓不断送上城头,从城墙之上倾倒而下。
噼里啪啦的巨响伴随着哀嚎声,有些黄巾军将士被摔落在了地上。
而后,越来越多的兵马向着城墙上不断攀附,仔细看上去,这些黄巾军将士的虽然系着黄绸,手中武器却并非趁手的强兵,而是一些残缺武器。
这些乃是降兵先登营。
他们只能往前,一旦往后,便是两面箭矢的夹击。
……
东城墙。
太史慈长枪已经扔在身后,他目前拿着自己的神弓,朝着城墙之上的敌军不断攒射。
几乎每一次弓弩射出,城墙之上都会有一两名敌军将士应声而倒。
有将士就借此机会往上更进一步。
有些人甚至已经攀爬上了城墙,但是对方将士迅速迎上前去,将攻上城头的黄巾军砍翻。
有些百姓开始围绕成圈,企图将黄巾军推下城墙。
……
接连不断的消息从战场之上传到管翀营中。
“心痛吗?”
管翀不知道,所杀,所被杀的都是汉家儿郎。
黄巾军的死伤到了管翀有些紧张的地步,在攻城战斗中,没有任何的谋略与大局之上的计谋。
更没有让人振奋人心的将士搏命。
只有生死。
黄巾军的将士性命被收割。
东牟守将的兵马性命被处死。
“百姓们也都上了城头,跟随刘繇一同守城。”周正对着管翀说道。
“他们这群人,是最该死的那群人!”
管翀甚至一瞬间,有一种要屠城的冲动!但理智压碎了他的渴望。
那些百姓,他们是韭菜,是被大汉朝廷所割的韭菜,他们日日夜夜为东牟奉上劳动和赋税,最后连自己的田地都不能有,只能当佃奴。
就这样,他们还要跟着刘繇奋死守城??
管翀怒声斥道,周正在一旁不敢言语。
“子楷,你说我明明为他们分田,为什么东牟城中的百姓,却要奋死守城呢?”
“或许,他们不敢信。也或者,他们不太懂。”周正也不知为何。
管翀跪坐下来,沉默不语。
“我需要左伯,我需要左伯尽快为我天下传扬。”他太需要左伯了,良久之后,管翀才如此道。
…………
北城墙。
庞大的土山被建立起来,土山旁边,是滚滚而下的尸体。
尸体之前,是许许多多的鲜红血液,将那些挖来的土壤彻底浸成黑色。
许许多多的黄巾军从土山之上冲杀而来,朝着北城墙奋勇杀去。
刀光一闪,是从钱的面容显露了出来,他将一员刘繇部将彻底砍成了两半。
滚木落下,身后的黄巾军将士有些被冲下土山。
“死!”
从钱暴怒一声,环首刀将面前一员汉将彻底劈死。
“贼子敢尔?!”
一员汉将双目赤红,向前怒吼而杀来,他是城门校尉。
从钱与此人战成一团,没有任何刀光剑影的招数,更没有绚烂的寒芒。
忽然间,从钱裂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
他的环首刀从对方首级之上环绕而过。
城门校尉,死!
“杀!”
“杀!”
呼喊声从从钱身后传来,
那些黄巾军开始向上冲锋。
从钱知道,他是新降之人,他麾下的将士们对管翀还没有太多的归心,更多的是信服他自己。
为了给管翀打下东牟,从钱只能自己上阵。
于是他,身先士卒,杀了上来。
他登上了城头。
插上了黄巾军的旗帜。
很快,就是汹涌而来的黄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