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长。
三方兵马于开阳军阵之中冲杀。
开阳兵马并未等到臧霸过来,等来的却是管翀麾下的黄巾军。
周围都是鲜血,喊杀声剧烈而沸腾,让军阵中的所有人都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唯有手中的刀,和对方的性命。
巨大的钲声在天地间炸响。
从钱一刀将对方一员将领砍翻,又往前前奔,对面的人马偏了偏头,躲过了从钱的一刀。
而后挥刀砍了过来。
“你太慢了。”
那一瞬间,从钱的脑中只有这句话,他举刀应对,金戈相交,发出争鸣之声。
随后,从钱借着对方重新抄起兵器的一瞬间,横着的腰刀力劈下去。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之上,对方没死,但是明显停滞了下来,从钱腰刀拔出一刀挥过,一颗人头飞了出去。
热热的血花到了从钱的脸上。
身边亲卫拉住他道,
“将军,鸣金了。”
击鼓而进,鸣金而退。
这是管翀麾下兵马需要接收的第一条律令。
从钱杀的兴起,此刻却是立刻整顿兵马收兵。
同样的事情,也在孙邵和管承处发生着,战火厮杀的军阵没有战斗太多的时间,巨大的战争漩涡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再度分成了两部,管翀麾下兵马开始退却。
而开阳的驻守兵马,还在头脑发懵。
“我们的主帅在哪里?”
“到底哪里来的兵马?”
“对方究竟如何入的城?”
没有人回答他们,只有遍地的鲜血和死伤。
而很快,一个更新的消息传了过来,开阳陷落,臧帅被生擒,兵符已经被拿了来,要求开阳部众尽皆投降。
…………
县衙之中。
从城内找来的大夫,正在给臧霸诊治,幸亏战甲为臧霸抵御了一些伤害,四支箭矢之中,只有最先射战马的那一支,从臧霸的腰背下方穿插过去,距离侧面很近,虽然止不住鲜血,却也性命无忧。
另外三支,太史慈似乎控制了力道,只是进了箭头,并未深入进去。
中了四箭,臧霸还没死。
这也省了管翀和开阳守军战斗的时间。
臧霸一面治伤,一面看着对面那个渠帅,那不是管亥,至少管亥不会有那么年轻。
他忍着疼痛龇牙咧嘴,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这开阳一战,是你筹谋的?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若想过东城,只能从萧建地方穿过,或者从郯城之地穿过,否则根本无法攻击东城?我麾下只探到了在东莞的黄巾军。你们根本不可能从琅琊过来。”
臧霸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震惊道,“你们走的五莲山?”
若是从五莲山背后走,是极有可能跨过漫长的海岸线,突然插到他们的东城的。
“是跨海。”
管翀站起来,“本来我是想要走五莲山的,但是后来我找到了更好的方式,我渡海而来,你自然想不到。”
正因为可以走海路,他们在青州多待了十天左右的时间,用以清点物资和修整军队。
县衙之中,已经点起了火炉,噼啪作响。
很快,鸣金之后,众将回到了军营之中。
臧霸看向那些人身上的血迹,知道自己投降的消息必定已经传到了麾下身边。
他是惜命之人,至少在被生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下了决断。
同时,开阳的消息也在朝着阳都和临沂而去。
但那些人究竟是否听他调令,他就不管了。
被管翀所言震惊到失语,臧霸不断想着对方跨海而来的消息,不觉哑然失笑。
“吴老毛这个废物,利城和祝其县城的海贼,也是你们故意为之?”臧霸有些震惊于对方的想法了,对方并不想从青州一城一城的拔除,对方根本不是想作战。
从一开始,他就在赌命!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臧霸觉得自己输的并不冤枉。
黄巾军兵力虽众,但是这样分兵,更大的可能是被各个击溃。
可惜,对方赌赢了。
自己被生擒的那一刻,至少开阳已然陷落。
这一场仗,输在了对方以有心算无心,输在了自己的轻敌上面。
自己将曹操作为敌人,将萧建作为敌人,甚至对于陶谦也有防范之意,唯独没有对黄巾军有防范。
在臧霸先前得到的消息中,对方有的在东莱,有的入了沂山,有的在北海打到了东莞。
至少离着他们,有十万八千里。
甚至在东莱的兵马和北海郡的兵马究竟有何差别,臧霸都未曾细究过。
可就是这样的黄巾军,和自己无来由的来了一场殊死一搏。
晦气!
臧霸在苦笑之余,还有些恼怒。
“还不知渠帅姓名?”此时臧霸才发现先前做了一系列事情,还不知对方是谁,只知道姓管,年岁不大,但是长相有些老成。
“管翀,管飞羽。”
“你与管亥?”
“他是我父亲。”
管翀的声音传过来,臧霸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这让臧霸觉得情绪没有了先前那种苦大仇深,相反此刻有些唏嘘和平淡。
“我想知道,渠帅为何要攻开阳?”
臧霸终于出声问道,对方为何要赌命,你为何不去打齐国,为何不去打萧建,偏偏来打我?为了钱粮,那些地方都更近一些,尤其是齐国,田楷甚至还纵兵南下援助陶谦了。
不止臧霸,此刻县衙之中被擒获的开阳一众人马,大都竖起了耳朵来听。
管翀终于坐下,周围方才的声音此刻寂静下来,他看向臧霸,摆弄着面前火炉上的铁钳子。
“因为你。”
“我?”臧霸不解。
“你不配待在开阳。”管翀道。
臧霸眉头蹙起来,他都降了,没想到管翀如此辱他,这令他心中情绪有些不好。
“臧帅还有些不服气呢,”管翀眼神冰冷,孙邵整顿完兵马之后也进入了县衙,带进来了一些风,火炉上的火焰在跳动。
“臧帅是厉害人物,至少陶谦不敢动你,若是再让你在此地经营几年,凭借这沂沭河谷的田地食粮,以及背后的莽莽群山,臧帅能在这做很久的土皇帝。”
“土皇帝啊,多好,青州的人下不了江淮,南方的人,想入中原还要看看臧帅的脸色,只要他们想要做点什么事情,总要先给你卖个好,指不定以后还会给你个高位。”
臧霸被管翀说中了心中所想,有些诧异。
“但你没想过。”
“你这土皇帝当得好,我们黄巾军就被在青州围着打,一旦中原杀来庞大兵马,早晚都难逃一劫,因为你们挡住了我们的路线,我们逃不了。”
“那很好啊,你既然占着茅坑不拉屎,那我来。你们想活命没问题,但想让我们不能活命,未免想的太多了。我把命摆在桌子上,给你换一换命。”
“命只有一条,你们想活我们就难活,所以我杀过来了。”
管翀的声音平淡而萧瑟。
“臧宣高,你没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