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的眼神看向管翀,其中蕴含着不屑情绪。
想他臧霸,即便是陶谦、萧建等人,都不敢捋其虎须,先前田楷等人想过沂沭河谷,还是特意先派遣人马来问他意见的。
在这青徐各地,臧霸怎么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即便如今被管翀生擒,他心中傲气仍在,在臧霸心中,自己不过是一场战略的失败,是轻敌,是情报出了问题,是对方有心算无心。
此天败他,非战之罪!
但对方说他没有野心……
“竖子无礼!区区黄口小儿,侥幸得胜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你小子还嫩得很呢!”
臧霸火冒三丈,心中腹诽不已,脸色随之阴沉,语气不善道:“管渠帅年纪轻轻,不知有何野心?”
小儿,把你的野心说出来让我听听!
管翀自然能听出对方口中的戏谑意味,但他并未动怒。
他只是淡淡的看向臧霸,“若你守徐州,曹操能打到现在这种程度吗?”
“自然不能!”
臧霸不吝于对陶谦的嘲讽,“陶使君识人不明,不知利用地形优势进行驻守,等到被破坚城之后,再想守城,已经晚了。”
管翀撇了撇嘴,忽然笑出声。
“臧帅对陶谦果然并不看好,但别说是他,即便尔等,不都是一群鼠辈?”
“鼠辈?”
臧霸站起身来,终于忍不住了,看向管翀,“管渠帅,即便汝父在此,也不会如此辱我!”
“我有何错?”管翀目光灼灼盯着他,“青徐之间,天地虽阔,却全都是鼠辈,无一英雄。”
“即便陶使君识人不明,帐下却有数员虎将,更遑论我麾下将士驻守开阳,我等虽败,竖子伶牙俐齿,口中言之凿凿,辱我将士,真当霸不敢赴死不成?”
臧霸这次真的急了,他才不管管翀身份地位,忍着剧痛咬牙道:
“陶使君板荡定徐州,麾下陈宫、陈珪等人皆智谋深远,麾下战将虽不多,曹豹等人也有樊哙之能。
而吾麾下,孙观、尹礼、昌豨,皆勇不可当,可为先锋,吴敦有略,乃世间福将。
如此多人物,怎可全称鼠辈?”
管翀看向臧霸,笑着道:“陶谦可使看坟守墓,陈珪可使吊丧问疾,陈宫可使关门闭户,曹豹可使鸣金击鼓……”
臧霸脸色不善,只见管翀忽然看向自己,他看向臧霸,“至于汝等,既口中言之凿凿乃英雄人物,为何不出开阳援徐?”
“这……”无言相对。
这事儿,他们做的不地道。
“不遇事朝前,遇事朝后,想要凭借开阳的一亩三分地待价而沽,臧帅想的是很好。但如今各地战乱不已,汝等空据开阳之地,每日却只想着隔岸观火,让徐州百姓遭殃,让青州黄巾困毙,你等不是鼠辈,又是什么?”
“当初对付青州数十万上百万农民,你等反叛时候可从未有丝毫迟疑,将徐州黄巾尽数驱赶,换取官位。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那群百姓只能拿木棍,而曹操部将,拿的却是刀枪嘛?”
管翀的声音几乎撕开了臧霸的面皮,他脸色红一阵,青一阵。
“徐州富庶,却被曹操如此肆虐进攻,百姓被屠戮十万人不止,汝为何不救?”
“汝既能守卫徐州,何不取而代之?”
管翀往前踱了几步,站在了臧霸的身前,“臧宣高,你不服气,可你的野心究竟在哪?”
“我不过出身寒门,之后为救父亲落草为寇,再之后又和黄巾有所勾连,如此身份,怎可占据徐州高位?”臧霸犹豫一阵,嗫喏出声。
真当他不想嘛?
“寒门当如何?盗匪又当如何?”
管翀语气平淡,“大丈夫当杀人,你不杀,那我来杀。你不敢,可我敢。”
“今日你既已降服,我本不该如此对你,尤其今日这营帐之中,我麾下有数将,甚至汝开阳也有人在此,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你臧霸。”
“你到底是想当一个鼠辈。”
“还是跟我黄巾一同,和这天下斗上一斗?”
“不过你好像也没什么好选。”
管翀的目光转过去,整个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留在臧霸的身上。
此刻,臧霸才知自己此战究竟为何而败,他败给的,是管翀的野心,是管翀的豪情,他空活了三十余年,竟不如面前的小儿更有野心。
至少管翀所说的那条路,他没想过。
但今日听完,却只觉羞赧。
他拜在地上,“那我便看看,渠帅究竟想要怎么斗一斗这天下……”
管翀将他搀扶起来,“你很快会看到的。”
…………
开阳的消息还未送到的时候。
临沂。
县衙。
昌豨几欲发疯,手中钢刀砍在面前的桌案之上,入木三寸有余。
“城外只有两千余兵马?我们被人耍了?还被敌人逼回了城内?”
得知城外探查的准确消息的时候,昌豨心态崩了。
尹礼的脸色比昌豨还要更为难堪,昌豨虽然说得是城外事情,指桑骂槐骂的却是他。
城外的黄巾军将己方兵马分成两截,而后朝向自己一部发去奋死冲锋,虽然对方死伤很多,可是在尹礼的鸣金之下,众人收兵回到了城门。
因为尹礼一部,被对方突的成为溃兵。
“城外之人乃何人?为何黄巾军中,会有马字旗号?”昌豨愤怒的咆哮着,“我誓杀此贼!此贼该死!”
他原本就扭曲的面容,因为狰狞更显恐怖。
昌豨也在骂自己,他们分兵去往东城,遇到的只是对方的一小部分疑兵,就他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而因为担忧对方伏兵,昌豨为此损失了一些时间,使得后来援助尹礼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是叫马林,是我等擒获的黄巾兵说得。”
“马林?”昌豨点齐兵将,再度杀出城外,想要将此人彻底杀死。
他们的兵马不会太多了。
昌豨非常清楚。
城外,马林的左肩之上被用衣衫固定住伤口,幸亏是冬日,他的伤口的疼有所减缓。
身旁,是他冲阵之后余下的残兵。
大概只剩下一千三四百人的样子,其他的人,或死或伤,或找不到军阵,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活着回去。”马林忽然开口,身旁的亲卫问道,“什么?”
“渠帅那里有一张纸,是我所调之兵的符号,上面全是渠帅所说的什么中国数字。”马林拍了拍亲卫的肩膀。
“那不是数字,是人名。”
“若我死了,你要告诉渠帅,他说要给死伤兄弟们的补偿,一个子儿都不许落下。”
亲卫恍惚了一瞬间。
马林站起身来,“你听懂没有?老子死了,你也要给我把这话给渠帅带到,要不然老子梦里把你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