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黄昏中,王鸿义带着残破的车队缓缓走到庆阳城门前。
此刻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有两个兵卒站在城墙下昏昏欲睡。
“站住!”
看到他们一行人,城墙下的兵卒立刻精神了,大声吆喝道。
他们这些人,身上有不少都挂了彩,衣襟沾血,看着不像正经商队或老百姓。
尤其是最近城外还闹匪患,兵卒当然不愿意放他们进去。
王鸿义翻身下马,拱手道:“鄙人是程家护卫总教头王鸿义,烦请通报一声,放我们进去。”
马脸兵卒迟疑了一下,对着身旁的同僚道:“你在这看着,我去禀报队长。”
说完话,他便小跑着上了城墙。
另一个兵卒满脸警惕,握紧手中的兵器盯着这列马车队。
程烨用手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喝了口水,耐心等待。
马连木倒是有些不耐烦,只是他刚想张口,便被王鸿义一个眼神看回去了。
他这时才又想起,这位领队的程家护卫总教头,很有可能是个修行者。
过了一段时间后,那马脸兵卒像个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着走下城墙。
而和他一起下来的,不仅有城卫队的队长贺极,更有一个让王鸿义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庆阳县县令殷学文!
殷学文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实际上程烨知道这家伙非常的奸诈狡猾。
到了他这个年纪,仕途基本是无望了,所以这些年在位置上,没少捞好处,这些年程家给县衙上下的打点,九成五都进了这家伙的口袋。
殷学文穿着官袍,头戴乌纱帽,老脸笑起来满是褶子,望着王鸿义道:“王总教头,好久不见啊,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王鸿义也是一愣,随即拱手道:“原来是殷大人,真是巧得很,失敬失敬。”
“天色已晚,我看王教头你们身上有伤,本官要回县衙,刚好顺路,不如一起可好?”殷学文摸了摸山羊胡,笑眯眯道,一派老好人的模样。
王鸿义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还是先答应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殷学文领着城卫队走在前方,王鸿义等人跟在后面。
程府距离南边的城门不算远,此刻街道上也没了什么路人,因此一行人走的很顺畅,很快就到达了程府。
而程府的大门前,却站着两个让程烨出乎意料的人。
杨家家主杨阳德和他的三儿子杨养浩!杨养浩站在父亲身后,手中还捧着一个小箱子,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程烨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殷学文,顿时恍然大悟。
正常进出城门是要接受盘查的,杨家准备运送那么一大批弩箭进城,肯定和县衙提前打好关系了。
这么看来,在城门前遇到殷学文,就不是巧合了。大概率是那个老东西在亲自盯着,以免杨家运送弩箭出现纰漏。
而看到自己等人回到城门前后,老狐狸肯定明白杨家的计划失败了,并且通知了他们。
程烨的眼中闪过寒光,不知道杨家给了这老东西多少好处,敢让他冒着违反大夏律法的风险,帮他们办这件事。
妖族,玉蛊教,县衙,杨家是凭什么有能力靠上这些势力的?
既然有这么多的靠山,杨家为何不直接与程家正面对抗,他们又在忌惮什么?
程烨心头疑惑,看向了王鸿义,发现对方目光闪烁,显然也是想到了县衙与杨家的关系。
王鸿义面色故意沉了下来,冷声道:“殷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殷学文和善地说道:“王教头不必误会,我这个人就是有个坏毛病,喜欢当和事佬。”
“杨家与程家向来交好,只是近来才有了一点小矛盾,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今天就由我作证,你两家就此和解如何?”
王鸿义冷哼了一声道:“这事我又做不了主,何必说给我听?”
“殷大人自然是说给我听的!”
两名青衣小厮推开程府大门,程向东哈哈大笑着从中走出。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站在外面成何体统,何不进府中一叙?”程向东笑着说道,邀请虽然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发出的,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杨阳德。
“爹……”杨养浩悄声道,想提醒自己的父亲不要以身犯险。
杨阳德抬手止住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展现出了一家之主的风度,“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请!”
一行人迅速来到程府大堂中,将整个堂屋挤得水泄不通,王鸿义本想劝程烨和伤员以及马连木等人一起先去疗伤休息,但他坚持要跟过来,见程向东也没有反对,就没再说什么。
入座后,程向东并没有叫人上茶,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终于,还是杨阳德率先开口道:“殷大人,程兄,此次争端皆有犬子所挑起,他有罪,我在此替他赔罪!”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三次躬。
程向东冷笑,一句话也不说。
殷学文眼睛一瞪,故意喝道:“光鞠躬算什么赔罪,总得表现出点诚意吧!”
杨阳德一拍脑袋,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道:“是!是!”
他招呼杨养浩将手中的木箱打开,说道:“这里面是我杨家在庆阳城三条街道的地契,就当是赔罪的谢礼,还请程家收下。”
三条街道的地契?打发叫花子呢!程向东还是不说话,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表演。
杨阳德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又取出一块黑色的玉佩道:“我见程大公子似乎受了伤,这真是太令人悲痛了,我这里有一块护身玉佩,这可是能保平安的法器,就赠予你吧!”
见他竟然拿出了法器,程向东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程烨也是一愣,他认识这块玉佩,因为才见过没多久,这和马连木身上的那一块几乎是差不多的。
殷学文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程家主,你看杨家诚意如此深厚,甚至连法器都拿了出来,不如就此作罢?”
程烨看出了父亲的意动,毕竟这次自己受伤,他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心中肯定是非常担忧,这么一块护身玉佩可是刚好戳在了他的心坎上。
“张文柏一家呢?”程烨突然开口道,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