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二跳进猪圈抓猪娃，用布条捆住猪娃的后腿，隔着猪圈的围墙递给老郑。

猪后腿上打着活结，王停把猪挂在秤钩上，挪动秤砣调整杆秤，说：

“郑叔你看，这头猪娃16斤8两。”

“中，我记下来。”

他提笔在作业本上记录重量，解开捆猪的布条，掀开铁网把猪放进去架子车里。

十头猪娃共170斤，共1020块钱。张老二从猪圈里跳出来，三人围着桌子草拟协议。

内容如下：王停欠郑国海一千零二十元。即日起，王停两个月内促使蔡宝珠和郑国海复婚，郑国海不再索要该笔欠款。

如果不能在两个月内促成蔡、郑两人复婚，王停如数、如期归还1020元欠款

甲方王停，乙方郑国海，见证人张震西，各自在协议上签名字盖手印。

老郑不怕王停赖账，他不是相信王停的人品，而是相信王家的名气。

王家的名声在县里都能挂上号，一门三英烈想不挂号都难。

如果王停赖账，他就拿着协议去派出所，马上就会有民警找王停谈话：你的三个哥哥战死沙场，你怎么能耍老赖？这是给烈士抹黑，赶紧还账！

所以他不担心王停赖账，同时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万一王停把复婚的事办成了，他也心甘情愿不要这1020块钱。

同样，这份协议对王停也没有任何损失，他甚至不打算去老蔡家当说客。

如果老蔡另觅新欢，或者两个月内不下岗，那就把1020元还给老郑。

万一两个月内棉麻厂倒闭，或者老蔡下岗，他就能白嫖十只猪仔，这种生意必须做。

拉着十只猪娃回家，让二表哥去他爹家里取那本竖排版的水浒传。

老舅张兽医有个书架，收藏着很多兽医书籍，其中就有线装版的水浒传。

张氏把猪娃宋江放进架车里，几天不见它长大两圈，不停的欺负车里的同类。

用鼻子拱翻两个，用后蹄踢翻两个，十头猪娃被它欺负到角落里。张氏被逗笑，说：

“这小崽子霸道，将来肯定是猪王。老五，当初不应该阉它，它可以当种猪。”

“它是天魁星宋江，是三十六天罡的老大，当然要霸道一点嘛。”

这时张老二回来，不仅拿来了水浒传，还赠送一本金瓶梅，还拎来一个狗崽子。

他家的狗下了五个崽，挑个最大的给王停守护桃园猪场。

毛茸茸的小狗很可爱，王停给它取名佩奇，随手交给李莹抱着。

拉车来到桃园猪场，哑叔放下钢叉打开铁门，帮忙把车子推进院子。

把宋江放进一号猪舍，李莹和张氏清理其他猪舍，哑叔和张老二配合王停阉猪。

十头猪娃共有七公三母，公的割蛋蛋，母的割卵巢，阉完用针线缝合。

院子里哀嚎阵阵，李莹抱着被阉的猪去猪舍，嘴里不停的絮叨：

“猪宝宝不哭，爸爸是帮你们祛除烦恼，没了烦恼就能多吃多睡。”

她把猪当成儿子，这点倒是很像张氏，王停懒得理她继续挥刀扮演坏爸爸。

十头猪娃阉割完毕，卵巢扔给小狗佩奇，打包睾丸让张老二拿走。

抱着水浒传进屋，翻开天罡地煞归位那章，用毛笔蘸红油漆写字。

一号猪舍的围墙写及时雨宋江，二号猪舍写玉麒麟卢俊义，三号猪舍写智多星吴用……

一口气写到浪子燕青，36天罡书写完毕，放下毛笔欣赏自己的杰作。

可惜只有11头猪娃，要尽快凑齐36头才能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五哥，你的字真好看。你写的都是人名吧……他们跟你有仇？”

“你就当有仇，村里还有猪娃卖吗？”

“没有了，明天咱们去猪市上买。”

“啥是猪市？”

“就是县里的猪娃集市，逢3号和5号开集，明天就是15号。”

这时老妈拎着刮板过来，刮板就是一块木板连接一个木棒，用于平整地面的农具。

她传授喂猪的经验，诸如小猪一天喂三顿，必须按时按点。

17斤的猪一顿喂多少，怎么配料，饲料、豆粕、麸皮的比例是多少。

讲的头头是道，王停却强忍着笑，心说你儿子曾是某家大型养猪场的老板。

“你好好听！这是我几十年的经验，外人就是下跪磕头我也不教。”

“老妈，咱们开始配料吧。”

母子俩打开正大饲料、豆粕和麸皮，按特定的比例掺在一起。

具体比例他不听老妈的，因为未来的配方更科学更合理。

哑叔和李莹过来帮忙，用刮板把三种物质搅拌均匀，用铁锨装进桶里。

拎着铁桶走到宋江猪舍，张氏舀两瓢食料倒进食槽，舀五瓢清水用木棍搅拌均匀。

趴在角落里打盹的宋江马上跑过来，哼哼两声开始埋头干饭。

“两瓢料五瓢水，不能多喂，不能少喂。”

“知道了，妈你歇歇，我跟莹莹喂。”

他拎着饲料桶，李莹拎着水桶，哑叔拎着棍子来到猪二卢俊义门前。

喂完猪二再去喂猪三吴用，喂到猪六豹子头林冲时，哑叔抢走了王停和李莹的桶。

两只手提着两只桶，跑到猪七霹雳火秦明家门前。先舀两瓢饲料，再舀五瓢水，用棍子搅拌均匀，提着两只桶去喂猪八。

一家三口静静的看着他，良久之后张氏叹气，语重心长的说：

“老五，莹莹，尽量给他一口饭吃，他变成这样你们俩的爹都有责任！”

院子里小狗佩奇突然哇哇叫，三人走出猪舍，看见院子里站着一老一少。

年纪大的那位有四十岁，手里拎着两件礼物，看见王停马上开口笑，说：

“大表弟，你好。”

母子俩面面相觑，都不认识对方，王停微笑着说：

“我好像不认识您，咱们有亲戚吗？”

“有！马家庄的马二牛是俺舅，马二牛老婆的妹妹嫁给了蔡家庄的老蔡。你表姨家的一个表妹嫁给了她婆家的叔伯侄子。大表弟，咱两家的关系可不远呀。”

“你先等等，我先捋捋。”王停被他绕晕了，忽然瞪大双眼，问：

“蔡家庄的老蔡，是不是有个闺女嫁给了俺村的木匠老郑，现在正闹复婚？”

“是的！”他放下礼物一拍大腿，“你要是这样说，咱两家就更亲了！”

“行了行了，你们这是？”

“大表弟，这是我不争气的儿子，想给你当学徒学杀猪，收个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