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残阳如血。
大胡子的心,同样在滴血。
为了这一次的抓捕行动,他花了重金,重金,重金啊!
可是,如愿的那个死秃子,却根本没有露面。
以至于他带着人,跟个傻子一样,在外面白晃荡了一下午。
焚天宗那位百夫长人都快笑麻了,这么好赚的钱,平生以来,也不多见。
而大胡子身后的部下们,一个个都没人敢说话。
一个三十多岁,蓬头垢面的富态中年人,脸色更是复杂极了。
他就是廖仲勇。
事先知道自己要被当作诱饵,他是又急又气。
可如愿真没现身,他又难过的要死,破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呐。
而当一行人进了任务所,才有人敢上前劝大胡子:“头儿,这如愿多半也是知道凶多吉少,所以不敢来了。”
“蝼蚁尚且贪生,人,哪有不畏死的。”
“罢了,这回算他好运,他有种这辈子都别在永嘉露面。”大胡子吐了一口气,余光却瞧见远处小五的身影急冲冲的往外走。
他当即没好气一拦:“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稳重点。”
“那个小王八蛋呢?”
“我不是说让你带着他吗?你把人给我带哪儿去了?”
“头儿?你回来了。”小五笑容满面。
“你笑个屁啊,别给我嬉皮笑脸的,烦着呢。”
“让你带人,就给我把人带好,别整天吊儿郎当的,他要惹出什么事,仔细你的皮,听懂还是听不懂?”
“头儿,你听我说。”小五尴尬一笑,摸摸头。
“那个,其实吧,我觉得对于江师兄,你可能是有点误会。”
“误会啥?我对他没有误会,我看你很有误会,你再误会,我就请多点人去找小桃红一起帮你误会误会。”
“别啊,头儿,那是我女人,虽然我没娶,可我长期包着呀。”小五急了,道。
“你还有女人了。”
“那就赶紧按我说的做,一天到晚的,我他么烦死了。”
“如愿也抓不到,你们这帮狗日的,整天就知道给我添堵。”
“另外,那个谁,把廖仲勇继续送回安全屋。”
说着,大胡子解了衣服,就要往里走。
小五直接拦在他面前,无奈的道:“头儿,你能别这么急吗?让我说两句话好不好?”
“你倒是说啊。”
“那个,如愿,我们抓到了。”
“本来已经是活捉了,但因为我没注意,不小心搞成死的了,头儿,我跟你说,江师兄可太厉害了。”
小五语速奇怪,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哦。”
大胡子点了点头,他大概开始没怎么听清,可当咀嚼了那么一遍之后,他的嗓子眼像是被刀拉了一样,发出奇怪的腔调:“嗯啊?”
“你再说一遍?”
他身后的属下们也一个个面露诧异,看向小五。
一瞬间表情,写满了,你小子喝了吧?
开什么玩笑?
那如愿这么好抓?
真把我们当酒囊饭袋了。
“如愿死了,江离杀的。”
小五怕兄弟们不信,紧接着详细的说了一遍,从头到尾。
从江离大发神威开始到秒杀如愿。
然后,全场沉默了。
气氛静的像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咳咳。”
“好,好事啊,头儿,总算把这死秃子抓到了不是吗?”
有人小声的说着,并悄咪咪翻着眼皮,瞄大胡子的反应。
大胡子,面皮上的肌肉,抖了又抖。
此刻,他想静静。
你要是不想送命,就赶紧麻溜的打道回府!
这就不是你能碰的事!
老子就是不想让你送死,怎么就听不懂呢!
以上,全都是他用着不屑、烦躁的语气对江离说过的话。
可结果是,他重金求援失败了。
被他视作可有可无的拖油瓶的江离,却干脆利落的干掉了如愿。
或许其中有运气成分,可这事儿里显示江离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好家伙,我被扮猪吃虎了。
不过,他终究也是老油条了,很快,大胡子面色如常:“是啊,好事,好事。”
“那个小王八……嗯,那个,小五啊,江师兄呢?”
宗门内部,实力为尊,一向如此。
即便是称呼上,相比小五,他能看到的东西也更多,这个年纪便有灵河境的实力江离,绝对是惊才艳艳。
前番多少是有些冒犯了,还得想办法找补一下才行。
“江师兄还在下河村,我这会儿就是给他送信去。”
“头儿,也是江师兄的提点,我终于搞清楚如愿的身份了。”
“他是谁?”
“应当是下河村丁老汉的小儿子,年岁,瘸腿和身上的胎记大致都对得上。”
“丁老汉?就是那个吊死的老头儿?”
“特么的,这东西什么转世,这么邪性,连亲爹都杀。”
大胡子在这儿感慨着呢,那边,廖仲勇却挤上来问小五道:“这位大人,你说什么?你是说,那个如愿,是丁有三的小儿子,是吗?”
“嗯。”小五脸色并不太好看,他们宗门中人对于普通人的俗事不太关注。
但调查这件事后,了解到这家子干过的事,真的很难有什么好嘴脸。
“狗娘养的,狗娘养的,我操他丁有三祖宗啊。”
廖仲勇面色涨红,气的连连跺脚。
“当初,若不是我爹心善,见他家日子不好过,主动帮他家介绍买家,他家怎么可能度过那场饥荒。”
“念着乡里乡亲的,一单活儿就赚了他不到一贯钱而已。”
“这狗日的,不念我家的好也就罢了,竟然如此歹毒。”
“死瘸子,死瘸子啊。”
“他爹不养他了,嫌他是个累赘,怪我们吗?”
“迷昏他的是他邻居,抗他的也是其他人干的。”
“我们如此仁至义尽,甚至见他脸皮白嫩,特意送他去的也是兔儿所,男人在那儿,不愁吃不愁穿的,当小姐公子养了一般的富贵日子。”
“这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他忽然发狂,惹的一众人侧目,都是人精,一时间也是脸上挂着讥讽。
大胡子挥了挥手,嫌弃道:“把这狗东西丢出去吧。”
“反正如愿都死了,也没人杀他了。”
小五犹豫了下想说话,因为江离还告诉他,如愿可能有同党。
但大胡子把他肩膀一按,不让他说,并吩咐道:“你赶紧去下河村送信,帮江师兄收拾好首尾,顺便说一声,我老章晚上设宴款待感激他。”
小五闻言,走了。
而看着剩余的手下,大胡子的脸,忽然变得极为严肃:“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有句话我要给你们交代到了。”
“刚才小五说的,关于江离的实力,一个字儿也不出去胡咧咧,尤其不准往宗门乱传。”
“不然,别怪我翻脸。”
“是。”
——
行人稀少的大街,廖仲勇犹如孤魂野鬼的走在路上。
魂不守舍。
去哪儿呢?
回家?
家人都没了!
那还叫什么家呀。
对面远远的走来一个人,也怪,约莫瞧得见削瘦身形。
可都已经近在咫尺了,居然还是瞧不清那张脸。
嘶。
脖子为什么也这么疼呢。
廖仲勇一抹,湿润在手,大片猩红,他不由面露惊恐。
血!
谁的血?
很快,他倒在了地上,一只手往他的胸口放了一团蒲公英。
这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进行某种祭奠。
良久,离去。
“一定要这样吗?”
“嗯,只有这样,我才能杀了他。”
“如果你别那么急,肯等等,我可以帮你的。”
“他们总不会永远看着他。”
“可你知道的,我的病,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我不想等了。”
“你再陪我留下去,你也会有危险的。”
“结束吧。”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