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正赛日,不期而至。
这一天的‘斗战峰’,相比前两日,热闹程度明显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乌泱泱的人,连成一片,山上山下,几成人潮。
执法卫士大队出动,主峰焚天军也出动了几支,帮助执法堂的人,一起在现场努力维持着秩序。
仍旧显得有几分捉襟见肘!
地方就那么大,还架不住还有越来越来多人赶来。
内门大比,在宗门内,也算是一年一度难得一见的‘盛事’了。
论级别精彩程度,等级更高的赛事,也只有核心弟子才能参加的‘真传斗’更胜一筹。
可在规模上,‘真传斗’就远不如了,并且涉及宗门机密,几乎不对外公开,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机会看。
今日,不算那些乱七八糟,来观礼的,凑热闹的,全宗几乎除了伙房的,便是杂役弟子,都得到了假期,来此观赛。
当然,他们大多数只能在山下,看‘灵镜’转播的山上战斗。
山上,有座位,观看角度的最好的,都是大佬权贵们的专属。
江离一来,就看到山顶约百丈,浮了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
那里,则都是如有四脉老大,或他们的嫡系亲眷,以及邀请的外宗大佬来,才可以待的地方。
一般来说,宗门大长老他们,会来一个都不错了。
围绕着山峰‘一众站台’的四角,都有四座小型宫殿悬浮,这是二线大佬们的专属位置。
而在围绕着山峰其余的各个位置,还悬浮着许多颜色各异的小旗子,这就是一种提前占位了。
提前分配好的,届时,那些位置的主人们如要观赛,可以驱使着座驾出现在那里,舒舒服服的看。
江离作为参赛者,他走在特地开辟出来的通道,倒不用跟其他人挤。
周围的目光,有打量、有好奇、有审视,也有羡慕。
江离心无旁骛,快速上山,来到被安排好的一处望台,坐好。
现在是约莫辰时一刻,定于巳时整正式开打。
肯定会延误,等人齐了,大佬一般会发个很长的言。
才算正式开始。
昨天下午,他们所有人就已经抽过大组别、小组别,分配了第一轮的对手了。
今明后三天将会每天进行两轮,分别决出前160名、前四十名、前十名。
最终的十个人将有资格发起‘夺位战’,挑战边仲则为首的上届前十名。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却是从专属延山通道上,走来一些人。
上届内门序列第十——吴子幽,第一个冒出来。
他还是那么嚣张,踩着漫不经心的步子,眸子里弥漫着股不屑。
两侧的拥趸倒是不少,估计绝大多数都是靠着吴家吃饭的人。
他大大咧咧的不被执法卫士阻挠的踏上了更高的看台,那里,是只有上届前十可坐的。
他不用参加前面的对决,但按照规则,他必须要来看,他多少有点不爽。
他的眸子,还在满场寻觅着什么,但很快失望的离开,像是心烦人太多,没找到猎物的不爽。
又是一阵更热烈的欢呼~
第九名第八名第七名第六名第五名的五位,联袂而至。
或许,对大多数都是普通弟子身份的观众来说,相比可望而不可及的核心真传弟子,内门榜上的前十,才是他们真正印象深刻‘明星’。
紧随其后,
第四名‘顾毋泽’、
第三名‘翟塘’出现之后,两旁的观众的欢呼,更是形成了一个小高潮。
两个人,都是一袭白衣,一个随意些,一个内敛些,都是二十一二的年纪,都有着风格不同却都称得上好样貌的脸蛋。
都是门内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典型。
在一道道目光的瞩目下,他们一个享受,一个淡然。
不同的应对,却都符合各自性格,恰当好处,不失涵养,让人感叹,不愧是世家出身!
气质这块儿,可以说拿捏的死死的。
柳红棉拉着自己的妹妹,随后出场。
她们快步通行,很快就消失了。
她是个比较务实的人。
这种特意安排的出场,她有点反感,总觉得像被看猴子一样。
要不是拒绝不了,她才不来,有这功夫,她宁愿多研究一下武学。
上空,某一个小型观礼宫殿之上,一个穿着黑衣兽纹的老者在旁边人示意了下之后,指了指下方,问起了陪同他的焚天宗同辈,道:
“那个就是柳家的小丫头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皱了皱眉,阴阳怪气道:“这等狼心狗肺之辈,看起来竟在你们焚天宗混的挺不错啊。”
“我看你们焚天宗收弟子的标准啊,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他对面的焚天宗老者也不生气,美滋滋品了口茶:“彼此彼此。“
——
特殊通行山道上,最终迎来了最后一位弟子。
他的出现,也让来自两边的热闹之声,几乎达到了顶尖。
万众瞩目!
连江离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个人,不算人高马大,中等身材,头发灰白相间,实际年龄不到四十,却显得老态。
他的五官倒是尚可,谈不上帅的惊天动地,就是有那种上了年纪的沧桑感,颗粒感。
一个很有股黯然,深沉气质浓郁的中年老帅哥。
在内门中,他的名头则是主要源自于,在最近五年间几乎长期占据内门弟子榜榜首。
他就是,出身浔南豪族天水边氏的嫡系子弟‘边仲则。’
江离不算是个八卦的人,但这位师兄,在内门中,也算是属于很传奇色彩的那一类,他所闻甚多。
据说,边仲则本来并非什么厉害天赋的人,最早排名也没这么好,但他向武成痴,无比执着。
一拼许多年,谁劝都不放弃。
或许,苦心人天不负,最终他竟有所悟。
从一段时间起,他也开始爬榜之路,最终登顶。
他更是极少数能在内门弟子时期,便在‘传承古碑上’留字之人,虽然只留了一个姓,不是全名。
但这已然被无数人认为前途无量!
因为即便是很多核心弟子,真传弟子,也不是个个都能做到留姓。
甚至能留全名者,古往今来,也就那么点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凡能在各脉传承古碑上,留下记号都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他得到了残存在古碑里的祖师意志的认可,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真传!
非常了不起!
而边仲则的脚步很稳,他的笑容很随和,目光更会跟两边那些满是向往、羡慕之色的迷弟们迷妹们,有所交流。
但却也让人感觉不出来是那种享受那种洋洋得意感,而是似乎本能的想给这些师弟师妹们一点尊重。
江离远远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也上了那座高台后,方才收回目光。
“我辈楷模啊。”
“这辈子,到死的那天,如果能有边师兄一成风采,感觉死而无憾了。”
在江离的旁边,有一个微胖青年,心怀激荡,羡慕满满的道,哪一个有志气的小透明,不渴望如大佬一般风光无限。
他旁边的相貌阴翳的青年毫不客气的泼了盆冷水:“那你怕是只能在梦里才能想一想了。”
“喂。”微胖青年顿时不愿意,脸一板,相貌阴翳青年却话锋一转:
“不过,你要是只想出名,也不是不行。”
“路子还是很多的,可以学某些人嘛。”
“嗯?”微胖青年不解。
就听阴翳青年哈哈笑道:“你也找个名气大的师兄,碰瓷一二,不就出名了。”
微胖青年闻言,先愣,而后顿时看了眼旁边的江离,摇了摇头,没接茬。
他知道这位朋友跟吴家公子相交莫逆,但他不愿招惹人。
阴翳青年却淡淡撇了眼江离,话藏机锋的道:“我说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这可是我辈蝼蚁,为数不多的光明正大可以出名的路子了。”
“虽然道貌岸然了一点,虽然显得有点无耻,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毕竟有些师兄,恐怕某些人,这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
“与其卑微至死,倒不如投机取巧,搏个好名声,也算聪明。”
江离举报一事,有人尊敬,同样,也有人不喜。
他呢,比较简单,维护自己圈子里的吴子幽是其一。
二他也不喜欢看到江离见此场面,脸上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特立独行,多么淡然一样。
什么玩意儿,一个小穷酸,装什么大佬。
跟那十位相比,算个屁啊。
三是不爽,他也不过三十岁,内门排名也长期在五十名以内,也算青年才俊,实力灵湖二重无限接近三重,比他江离弱吗?
凭什么江离能上那份重点培养名单,他就不能。
真的无法理解,那群核定名单的老古板,是不是脑子被屁崩了。
好巧不巧,他第一轮的对手,就抽到了江离。
可谓冤家路窄,他真的迫不及待爆干江离一番,为自己正名了。
让那群有眼无珠的家伙,好好看一看,谁更优秀。
而说到这里,江离如果还不知道他在说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目光瞥过去,刚好对上对方的目光。
他也知道是这人接下来第一轮的对手。
昨天抽签的时候就见了,今天又被安排坐在一起。
江离很快就收回目光,没有理睬,左右不急在这一会儿。
他也想做一个实验,上次干掉‘赵清远’之后,他发现金手指好像有点变化。
并不仅仅局限于以往给他出题的那种名为多选,实为单选的恶心方式了。
而是开始审核他的‘行为’,制定奖励。
这就有了很大的不确定性,也让人有了很大的期待。
——
并不算漫长的等待,很快,来到了江离的第一轮。
台边上,举起来的牌子,让江离对面前这个阴翳青年的名字再度复习了一下‘沈名舟’。
他貌似是拜的雷火峰的一位长老,有一些雷火峰的熟面孔弟子,在下面,举着他的牌子,不时还有还有喊一嗓子给他加油的声音。
江离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吴子幽。’
他对上江离目光的时候,嘴角有冷笑,一只手,轻轻在脖子的地方,划了一下,意味深长。
还有些观众,貌似是来看笑话的。
有些似乎是赌狗,貌似挺紧张的。
有一些只言片语,跃入江离的耳朵里。
“沈师兄确定能赢吗,我可听你忽悠,买了不少。”
“这要是翻车了,我可亏死。”
“是啊,江离我听说最近还挺厉害的。”
“哎,他厉害,也要看跟谁比。”
“沈师兄,谁不知道,名次虽然常年五十左右,但实际远不止这个实力,一手九劫雷刀,造诣极深,在雷火峰一众内门当中,都是有数的。”
“天南沈氏独门的七煞锁心,据说他也是这一代子弟里,少有的几个得了真传的。”
“江离呢,师傅都没有,三大废学,懂得都懂,难不成他还能练到很高的造诣,武学一看悟性,二要看时间磨。”
“他才入门几年。”
“安心啦。”
正赛的重视待遇,在裁判这一环,也是体现的很分明。
每个台子前,四个方位都有一个黑衣执事看着,还有一个坐在台下的主裁判,乃是灵湖层次的高级大执事。
他们主要职责就是在有非必要死伤情况出现的时候,及时出手,挽救好苗子
毕竟,虽说擂台规则是放任打生打死。
但宗门也不能完全不管,起码对于死伤率以及一些重点培养的弟子的安全,会严格管控。
否则要是每年斗一回,就有两三成死于内耗,那也太搞笑了,其他敌对势力也能笑死。
比斗的根本,说到底,也是为了磨练弟子,激发弟子的向武之心。
而这时候,随着裁判吹哨,宣布比斗开始,江离也开始身体紧绷,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沈名舟。
他注意到,沈名舟的手,搭在了一柄华贵精致的刀柄上。
“知道吗?遇到我,是你本年度最大的不幸,因为你连认输的机会都没有。”
沈名舟傲气十足,他之所以在比斗前,还要说这种有些意气的话,毫不掩饰的显露自己的敌意,也是真的不服。
因为临赛前,他在宗门的长辈还托人带话,让他一定小心,情况不对,果断人数,台下的主裁判,他都打好招呼了。
那位长辈明知道他的对手是江离,他这明显是觉得自己未必是江离的对手。
这才是最打击到他的。
他认为自己远强于江离。
不是他自大,而是这个世界上,哪怕境界相仿,甚至弱上一些,胜负都是难料的。
天底下,也不乏越级战斗的例子。
说到底,因为武学对于个人实力的增持非常夸张,越好的武学,越是如此。
而他的武学造诣,不算家传,仅仅是门内的‘九劫雷刀’,就非常出色。
虽然没有到在‘传承古碑’留字的程度,但也是他这一批弟子里,为数不多的第一次参悟,便能领会完整前三式的人。
如今,更是五式圆满!
这是个别核心弟子都做不到的事。
他足以自傲。
而江离呢。
三大废学,难练又并不如四脉武学同等级的强。
而且他进内门才多久,他还能把三大废学练到多么高深,以至于能在武学上碾压他的程度吗?
他不信,这也不可能。
这样的江离,他凭什么不能击败?
他凭什么要考虑认输?
还只是在区区第一轮!
他要用江离的命,来证明,谁才是更强的那个。
而面对着心中,澎湃的情绪上涨,下一刻,他毫不犹豫抽动了刀鞘。
一道青紫之光,仿佛刺到了靠近擂台前的人的眼睛,令他们眼睛微眯。
而很快,便是响起惊呼。
在他们的视线里,沈名舟长刀出鞘,立刻便是汹涌的灵力汇聚,在他身后,更是汹涌的灵气大湖,浪潮翻涌。
而在那一小片擂台的上空,隐有阴云密布,劫雷闪烁。
五朵青黑色的莲花,若隐若现,那是劫雷之种。
隐隐约约的,还有第六朵青黑之莲在蕴发,仿佛下一刻就会凝聚而成。
“第五式的圆满程度,看起来,第六式也就近在咫尺了,差一个契机的事儿,这沈名舟的九劫雷刀造诣很深啊,这个年纪,难得。”
有人下意识转头想跟同伴说话。
有人则在感慨:“这就是内门中顶尖人物的实力吗?”
吴子幽微笑,沈名舟这家伙果然没忽悠他,一上来就全力以赴。
而更多的目光,在那刹那间,也看向江离,有些没有利益牵扯,本性善良的人更是面露不忍。
在这劫雷呼啸,气势升腾近乎到顶点的沈名舟面前,江离是显得那么的弱不惊风。
而且,他竟动也不动,立于原地,眸子直直的,像是在出神。
他是~吓傻了吗?
就在一些人,心中滋生失望的情绪,认为这一场比斗就要结束的时候。
他们,听到了剑锋破空的声音。
当下,在场的,眼前尚能清楚看到江离的人,已经太少了。
因为他身形恍若残影般消失在原地,速度太快,完全看不清。
而有这个实力的人,则是清楚的看到。
江离执剑,毫无所惧的朝着沈名舟迎了上去。
看起来倒可圈可点,但一些人,心生不解。
因为他们几乎感受不到江离剑上的灵力波动。
江离的周身,也没有灵力汇聚的意象。
这说明他完全没有全力以赴的意思。
这样的情形下,你迎上去,竟不调动灵力,是想用肉身迎那汹涌的刀锋吗?
怎么想,也没人觉得会这么傻。
而还有一些人,顷刻间,面色大变。
“不好。”
更有主裁判,试图直接冲上台去,并一边喊:“住手。”
然而,两道丝毫不逊色于他实力的身影,已然提前相撞,但在一些弱小之人的眼里,就像是打了个照面一样,完全没有接触一般,错身而过。
也没有出现很多人,想象的那种金铁相击之声。
一些人,倒隐隐看到一串红色东西在天空洒落。
而在随后的一秒,有一道像是大面团,掉在地上的那种闷闷的‘咚咚’声响起。
那个物体,圆圆的,在地面上滚了又滚,刚好落在迎上来的面色难看的主裁判武昌脚底下停住。
许多人,在这一刻,都再也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
天呐,那竟是‘沈名舟’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