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救了王雱一条狗命的，还是这位他带过来的【贵人】赵仲针。

眼见王霁有那么点当场动手教育某人的迹象，他就带着满脸的好奇开口打断了兄弟俩的友好交流：“元贞大哥，你是何时看出来某是谁的？”

王霁也没有起身，只是抬起筷子指向了那个始终站在赵仲针身后的汉子马三。

“你自己看看他。”

“元泽之前说的也仅仅只是让某有了些许猜测，某真正笃定你身份更多还是因为他。”

赵仲针的身份虽然在场所有人都已经了然于胸了，但只要未曾彻底点明，那便用不着做那么多的表面功夫出来，这一点不止王霁清楚，就连赵仲针本人也是乐得如此。

“哦？”

赵仲针回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马三，脸上也渐渐带上了疑惑：“某怎么看不出来什么？”

“马三他不就是一个护卫么？汴梁城里大户人家都有啊！”

说着他就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看着桌上饭菜眨了几下眼睛，而后转头冲王霁咧嘴一笑：“元贞大哥，你这桌上怎么不备碗筷啊！”

这话说的……什么叫他不备碗筷？恶客突然上门还有理了？

王霁眼皮翻动了下，指向正偷摸吃东西吃得欢快的王雱：“小家小户，碗筷本就备得不多，你要想吃……喏，自己去拿。”

赵仲针顺着王霁手指的方向看去，等目光落到王雱身上时便咧嘴一笑，瞬间明白了王霁的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这么说着，赵仲针手上的动作却比谁都干脆利落。

眨眼间，王雱面前、手上的碗筷便已经到了他的手上，然后赵仲针便立马从盛满了红烧肉的盘子中用筷子扎了两坨肉送进嘴里。

“大哥……这……”

直到这会儿，王雱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带着满脸懵逼看向一直坐在主位上的王霁。

但王霁却只是挑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作出更多反应。

真要说过来，碗筷这东西，就算是普通人家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两套？只不过赵仲针身份在那儿放着，与其让陈大去拿新的碗筷，然后马三试毒，还不如直接让他用那一套王雱正在用的。

这样也不会说伤了双方的面子。

至于王雱受不受伤，那就不在王霁考虑的范围内了。

谁让这小子已经在短时间内连续坑了他两次呢？小小报复一下，这叫事儿吗？

眨眼间，赵仲针便又塞了两块肉进嘴，同时嘟囔着：“元贞大哥，你还没说马三怎么了。”

“怎么你就能从他身上看出来，某怎么就不觉得他跟别人家的护卫有什么不同的……”

王霁目光先是扫过马三，而后才停到赵仲针脸上：“双腿略微内曲，左右脚分前后而立，一手时常放在佩刀之上，目光虽然不定却并不飘忽，眼中血丝密布……”

“你还觉得，他跟普通人家的护卫一样？”

说到这里，王霁脸上便流露出了一丝惋惜：“那些富贵人家可用不起军中宿卫！”

虽然大宋的禁军早就不知烂成个什么样了，但真正的精锐现在也依旧还是精锐，那些兵将，别说普通的‘富贵人家’，就是现如今朝堂上的那几位相公都未必敢染指，更别说拉着那些精锐去做一些厢军才做的事情了。

赵匡胤陈桥兵变，兵权一直都是赵宋皇室的禁脔。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原本就一直提着心的马三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王雱也是瞪大了双眼看向马三。

只有赵仲针依旧是那一脸的不在意，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在马三身上找刚刚王霁所说的那几个特征。

下一刻，他就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元贞大哥，你说得确实不错！”

“马三此人是爹爹让某带来的……”

赵仲针脸上一抹埋怨浮现：“早知道这么轻松就能被人看穿，某就不带他了！”

话是这样说，但怎么可能？若是赵仲针不带上马三，恐怕他连皇宫都走不出来！

而后赵仲针话锋一转：“元贞大哥，连你都清楚某这次来江宁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说王公他为何不答应下来呢？”

“某爹爹可是还在汴梁等着某将人连同好消息都带回去呢！”

就算是赵仲针已经极力在掩饰了，王霁依旧从他声音当中听出来了些许不满以及埋怨。

不过想想也是，赵曙将王安石视作了一根救命稻草，短短半年便已经接连发了多道诏书召王安石回去汴梁，但无一例外，所有诏书全部被王安石以‘守孝’为理由给挡了回去。

赵仲针前来不仅仅是带了赵曙的希望，很大概率他还是信心满满立了军令状的。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连他都要折戟沉沙……

就这样，赵仲针若是还能保证平常心，那才不对劲！

毕竟如王霁这般的重生者，很大概率上这个大宋也就他一人了。

略微沉吟了几个呼吸之后，王霁微微摇头，笑道：“某之前所言也不过就是某自己的见解罢了。“

“叔翁他终究要年长于某许多，他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说不准，他就是在作准备呢？”

“而且……”他双眼微微眯，目光同赵仲针对上：“某并不觉得，叔翁现在就去汴梁是一件好事。”

这个机会是好，但王安石所主张的那些执政方针，或者说改革措施，完全不够成熟，就算是到了日后赵顼主政的时候，依旧不够成熟。

就算再往好听了说，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半成品而已。

如此情况，再把王安石往汴梁那个漩涡中心推，那害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人了，还有他的身边人以及天下百姓。

听王霁这样说，不仅仅是赵仲针了，就连一直安安静静在旁边听着的王雱也迷糊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你一会儿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一会儿又说爹爹他不应该去汴梁……”

“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某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赵仲针随即也附和了起来：“是啊，元贞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某也听得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