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几成把握?”崇祯索性席地而坐,问朱慈烺道。
太子今天的表现,让他看到了大明中兴、重整河山的希望。
“五成。”
朱慈烺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不指望带着一群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就绝对能突围而出。
虽说知道历史走向,但一来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造成蝴蝶效应,历史偏离它本来的面目;二来战场上刀兵无眼,就算自己算准了一切,但一颗打偏了的流弹,就能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只有五成?”崇祯一皱眉,但随后又舒展开来,总比没有好。
“你还有什么要求?”此刻的崇祯,身上褪去了帝王的光环,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父爱如山,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奉献给孩子们。
朱慈烺凑近崇祯耳边,父子二人耳语几句,随后,二人带着王承恩进入坤宁宫内,约莫两柱香的功夫才出来。
一个时辰后,派去报信的太监陆续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群的文武官员和士兵,还有不少手拿木棍、锄头的百姓。
朱慈烺粗粗点了一下,奉诏来援的居然有将近两千人,其中大约有1000名可堪一战的士兵,步骑各半,由一名叫孙应元的参将统领。
孙应元···听着有点熟悉啊。朱慈烺略一思索,猛然反应过来,孙应元!大明朝最后一只精锐禁军——勇卫营的统领,足智多谋,勇武过人,可他不是在崇祯十五年战死在罗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自己的出现真的扰乱了历史的真实走向,但还不知道程度有多深。
在崇祯帝温和的注视下,朱慈烺拱手行礼:“值此国破家亡之际,众卿能率部来援,实乃我大明朝之柱石。城破就在这一时三刻,为保我大明国祚,以待日后徐徐图之,父皇决定由我率领众卿突围,到留都再造大明”!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留在城内肯定是死,在场众人也早已抱定必死之心,但突围尚且能有一线生机,何乐而不为?
众人纷纷表示愿随太子殿下突围,效死不旋踵之力。朱慈烺抬头看了看太阳,已日上三竿,不能再等了,便果断下令:“为保突围成功,此去只要骑兵。慈烺斗胆,请步军将士留在城内,与闯贼血战到底”!
人群骚动起来,崇祯唤来王承恩耳语几句,王承恩不住点头,走上前来尖着嗓子大声说:“万岁爷懿旨,留在城内的臣工登记造册,官升三级,世袭罔替。百姓赐官身,荫一子”。
最有效的激励永远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对于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无论是固守还是突围,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既然能为子孙后代争来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朱慈烺挑选出了四百精骑,这是大明帝国勇卫营最后的精锐,人人久经战阵,有以一当十之勇。除此之外还有几十名尚堪一战的勋贵文臣,以及他们的三百多名家丁,皆自备马匹。
朱慈烺跨上战马,扫视了一眼自己身后森森然的骑兵方阵,定王、永王和长平公主也被三名十夫长架上了马,牢牢捆在马鞍上。
“父皇!儿臣···”朱慈烺拱手拜别,崇祯制止了他:“走吧!迟则生变!”说完抬手对着朱慈烺的战马屁股就是一巴掌,血统优秀的河套马长嘶一声,带着朱慈烺一骑绝尘而去。
勇卫营参将孙应元见状,冲着崇祯帝遥遥一拱手拍马跟上,崇祯帝刚才向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保护太子殿下抵达南京,顺利登基。
勇卫营旗手将手中大纛向前一指,八百多名骑兵催动胯下战马,卷起遮天蔽日的灰土,绝尘而去。崇祯帝在路中央负手而立,久久不愿离去。
“万岁爷,该上路了。”王承恩轻声出言提醒,崇祯帝这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带着由太监、锦衣亲军和勇卫营步军组成的队伍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在他们身后,许许多多普通老百姓手持各类武器,步履蹒跚地走向命运的终点。
西直门,一片房屋废墟中。
此地原是一处贫民窟,住的都是些京郊的农民。他们的土地被官府强取豪夺,从而成为流民,不得不涌入北京城,靠着打零工过活。
闯贼攻入河北,围困北京前,为了防止这些流民暗中作乱,五城兵马司进行了一次大规模围剿,将所有房屋捣毁,大多数流民编入京师三大营强迫他们守城,老弱病残则统一安置在内城作为人质。
留下的房屋废墟,却成了朱慈烺最好的攻击阵地。无论是古代军队还是现代军队,发起进攻之前都需要一个整理队形、配置火力的地方。
“太子爷,午时已过,闯贼怕是快发动总攻了,咱们冲不冲?”孙应元顶盔掼甲,兜鍪上的盔樱鲜红似血。
西直门外有三万多闯贼,正在架设攻城器械,孙应元知道,一旦闯贼彻底展开军阵,自己这几百号骑兵就算各个都是吕奉先在世,也要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再等等。孙参将,让你的弟兄们再检查一遍手铳。”朱慈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蹲在地上,慢条斯理地用树枝划出了一幅西直门外的地形图。
“太子爷!太子爷!手铳已经检查过三遍了,唉!”见朱慈烺这副模样,孙应元懊恼地一顿足,简直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
一名夜不收蹑手蹑脚地凑过来,说道:“太子殿下,孙参将,属下带人摸了,西直门建军太监王相尧已然叛明从贼,约定闯贼大军一发动进攻就打开城门,如果要突围,必须要趁现在了”!
朱慈烺略一思忖,哦,王相尧,我记得他,历史上就是他第一个打开了北京外城的城门,不过今天犯到我手里,你可没这个机会了。
“再探再报!”朱慈烺沉声说到。
“属下领旨”!
“太子爷,咱们啥时候突围?闯贼的军阵一旦展开,再突围就是鸡蛋碰石头!”孙元化急得跳脚。
“再等等。”朱慈烺仍是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