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曾经无忧无虑，肆意妄为。

说出浪到去世的豪言壮语，似乎就在昨日。

可今天，当他想要浪子回头，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就在他面前腐化，被魔灵占据，最后成为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小赵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深坑里，变种人少女被腐化的尸体。

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在虫潮围攻和少女去世的打击，让他都有些摇摇欲坠。

“小赵啊，”烟鬼举着安德母虫肉烤串走来，“想开点。你那什么小红，沫沫，小彩，古子，神原爱，罗蒂——”

“是神原梦。”小赵说话，但没有睁开眼睛。

他跪在地上，对着变种人少女的尸体。

但烟鬼感觉，小赵并非跪向少女尸体，而是跪向淡黑的天空，令人咳嗽的腥甜火药味，更远的远方，乃至一片虚无。

烟鬼安慰道：“小赵，你看，你还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别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这可是你跟我说的。”

“那不一样，”小赵跪着说，“那只是肉体的欢愉。欢愉过后，只会更加孤独。可我一见到她，我就感觉我空虚乏味的内心，都充满了光。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我想我已经碰上了爱情。”

他睁开眼：“但我把她弄丢了。”

烟鬼只感觉小赵矫情地让他牙酸。

他吃得满嘴流油：“想开点，真的。你都没和她在一起。她要是活着，能不能接受你还不一定呢。你看，你们甚至都不了解对方，换句话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小赵知道烟鬼说的是对的。

他们不过是陌生人。

烟鬼继续打击道：“就算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她又不是什么仙女，照样要拉屎。屎尿屁的考验你总要过一过。等过了几年，她说着家人们谁懂啊，一边说人家男朋友多好，你怎么那么不懂浪漫。她会从你眼里那个发光的真命天女，变成絮絮叨叨惹人烦的丑恶女人。”

小赵幽幽地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连恋爱都没谈过？”

烟鬼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是谁，暴露了他的秘密？

烟鬼眉头一皱，准备开溜。

“我一个身经百战的浪客，居然差点信了你的话，”小赵站起来，“你个老处男！”

他看着变种人少女的尸体。

在刚才一番打闹后，他感觉自己好多了。

……

变种人山谷。

变种人们聚在谷口，迎接战士们的到来。

枪炮声，即使在这里也有所耳闻。

“那个患了心病的姑娘死了，是魔灵干的。”

“她的母亲也死了，真是世事无常。前几天，我还跟她买菜碰到过，说了几句话。”

“该死的魔灵！”

“这一家都没人了，惨啊。”

变种人们的窃窃私语，只在隐秘的地方进行。

在明面上，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带着胜利的消息而来。

产生魔灵的传送门隐蔽在亚空间，如此危险，而且离变种人山谷这么近。

要是等魔灵准备完毕，变种人山谷恐怕要接受一场魔潮的洗礼。

五千余名玩家，排在废土上散漫地走来，一眼望去都望不到边。

要不是队伍里的变种人们提前打出了旗语，山谷口的变种人守卫都要误认成魔潮了。

“强是一时的，帅，才是一辈子的事情！尽管在刚在，我失去了下半身，但我给自己拍了一张照，那真是每天起床能被自己帅醒！”

一个玩家分享了照片。

照片上，一只凶猛的红眼安德工虫，巨大的口器咬住了他的下半身。

即使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他还不忘选了个完美的拍摄角度，给自己拍了一张面容倨傲的照片。

上面还写着一句话：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大将之姿！

那只安德工虫怎么也想不到，这玩家的冒险行为只是为了拍照。

“这算什么？看我的！”

照片上，一个女玩家嘟起嘴，差一点就和安德工虫亲到一起。

看着清纯动人，就是这女玩家的ID显示，她已经进入死亡冷却时间了。

很多论坛上闲得发慌的网友猜测，这女玩家很可能是在摆造型时，被那只安德工虫一口咬掉了脑袋。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这是一个给其他生活玩家的警示。

变种人诊所。

变种人医生看着外面截然不同的气氛，拉上窗帘，然后顺着爬梯爬到地下。

这个隐蔽的地下广场藏在诊所下方，玩家们和变种人的精锐人员，都在这里。

变种人少女魔化后的遗体，被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变种人战士看守。

“医生，”小赵问道，“她都死了，不能正常安葬吗？”

变种人医生摇摇头：“我们对魔灵知之甚少。如果其他魔灵还有办法，通过这姑娘的身体来到这里，那我们下次就会比这次打得还要艰难。顶着魔灵在变种人山谷召唤传送门的风险，安葬她已死去的肉体——这种后果，谁都没法承担。”

他拍了拍小赵的肩膀：“把小姑娘的遗体放进仪式池，尘归尘土归土。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变种人医生检查了一下仪式池，确认已经准备完毕。

这个游泳池一般的地方，里面是清澈的液体。

周围都是刻出来的纹路，有种阴冷的诡异感。

他开口道：“沉入魔物，分离能量！”

变种人战士们熟练地将安德工虫的尸体放进去。

一并放进去的，还有变种人少女魔化后的遗体。

玩家们小声讨论。

他们对变种人的魔法力量，特别是边境战士的魔法力量好奇不已。

之前变种人猎人那手竖起高墙，可是让他们都羡慕得直流口水。

他们能不能掌握这种力量？

在场的玩家中间，萌男是唯一一个实验品。

魔物的遗体，渐渐在清澈的仪式池里融化，变成一池奶白色的液体。

变种人医生看情况差不多了，继续说道：“加入魔物的心头血！”

变种人战士们沿着仪式池周围的纹路，用刚刚摘下来的魔物心脏，涂抹上新鲜的血液。

血液随着纹路流进奶白色的液体里，呲呲作响，还涌出一团团血色雾气。

“不够！”他急促地说道，“更多的心头血！把存放的所有魔物心脏都扔进去，快！”

变种人战士紧张有序地扔进魔物心脏。

那一泓池水，渐渐变成妖异的幽紫色。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耳边的呢喃。

那模糊的声音，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咚！咚！咚！

变种人医生竟然握着鼓锤敲起战鼓：“都坚定心神！要是谁在这里魔化了，我只好把他宰了，然后扔到仪式池里去！”

鼓声让在场的人们好受多了。

“把新生儿和摇篮带出来，放进仪式池里！要转化的，走进去！你们两个，把罐头厂厂长也放进去，小心一点！”

变种人医生转头对萌男说：“好了，你也进去吧。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幻象。”

萌男深呼吸一次，朝这汪明显不对劲的池水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