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东区,黑岩市。
街边有一栋两层小楼,关着门,上方挂一块“阿七枪械修理铺”的破旧招牌,几只麻雀懒洋洋地立在招牌上晒太阳。
哗啦,铁制的卷帘门突然被人拉起,鸟雀惊走,初日的阳光洒进店里,照亮了一个少年瘦削的身形。
凌寒站在修理铺门口,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对外张望一下。
这是个变异兽横行的危险时代,但城区仍然是安全的,路上已经有稀疏的行人和车辆,一切如常。
“还有一个小时才上学,先开一会儿,多接几个单。”
凌寒挂上一面“正在营业”的牌子,转身进店,麻利地收拾起来。
店铺内,两排高大的五层铁架靠着墙壁,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零件,不同尺寸的铁管,推杆,机簧,卡销,枪帽,击针……
都是二手货,但擦拭得干净干燥,金属件也涂了润滑油保养。
店铺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工作台,几只开口木盒里装着各式工具,螺丝刀,锉刀,扳手,钳子,卡尺……桌角还有一台简易的卧式车床、一台铣床。
打开上锁的抽屉,里面放着几把等待修理的左轮枪和霰弹枪,还有一沓厚厚的账本。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阿七枪械修理铺有30年的历史,技术精湛,价格公道,在黑岩市猎人圈子里口碑良好。
父亲凌七死后,年仅十六岁的凌寒便继承了这间铺子。
一开始猎人们都在惋惜,觉得凌七死得太早,来不及把全部技术教给儿子。
谁曾想,凌寒青出于蓝,展现出的水平比父亲更高,很快折服了挑剔的猎人们,让大家惊叹不已。
靠着一手枪械修理的精湛技艺,凌寒收入不错,能吃饱穿暖,还能凑一凑异能学院高昂的费用。
“下个月就要交学费了,这第二年的学费一交,老爸留下的钱就花完了。”
凌寒看看抽屉里的损坏枪械,决定加快修理的速度,争取今天多完成一单。
“一天修5把枪,就能赚1000联邦币,一个星期就是2万,一个月就是20万,一年……400万!”
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给自己鼓劲。
就在凌寒斗志昂扬的时候,身后一阵“叮叮叮”的金属磕碰声忽的响起,尖锐而又急促。
同时似有人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声音飘忽渺远:
“你我在黄昏中死去,亦将于黎明前归来。”
“立誓为约,持枪为证……”
凌寒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库房,翻出一把正在颤动的陈旧枪械。
这是一把古老的簧轮燧发枪,胡桃木的直形枪托连接修长的枪管,形成笔直流畅的线条,扳机上方有独特的银色齿轮、燧石击头结构,是燧发枪标志性的打火部件。
枪身细长,通体雕着精致的金色纹路,八角形枪管外围刻着一圈圈繁复的符文,宛若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可惜的是,遍布枪身的蛛网状裂纹触目惊心,已经宣告了它生命的终结。
这是父亲凌七最喜欢的收藏品,自从半年前凌七死后,就渐渐展现出了诡异的一面,让凌寒又爱又恨。
库房里,凌寒冲这把燧发枪低声道:
“别再说了,我是不会跟你立什么誓的。我现在有手艺,有收入,生活平静,已经非常满足了,不想牵扯太多。”
话音刚落,金属碰撞的声音立刻消失。
凌寒顿了顿,又认真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让我过得更好。”
燧发枪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回应。
凌寒其实不是什么枪械修理的天才,他才十六岁,就比执业三十年的父亲更出色,全因为这把枪的缘故。
这把燧发枪给他提供了一种细腻的金属感知能力,每当凌寒触碰那些损坏枪械时,枪中的金属零件仿佛有了生命,无声地诉说着它们的伤痛与不适。
因此凌寒修枪,就像在修理自己的手指甲,得心应手,从无疏漏。
有这样的奇物,他自然不会声张,一直悄悄藏在后面库房里,只要枪在附近,金属感知力就一直存在。
至于那“立誓”的要求,凌寒在纠结几天后,就谨慎地选择了置之不理,只默默享用燧发枪的神奇能力。
立下誓言,就要履约,不管是什么约定,恐怕都不会简单。
眼前的生活安宁而又宝贵,凌寒十分珍惜,不希望受到任何的干扰。
“咦,那个修枪的小弟弟呢?”
店铺外面,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凌寒赶紧把燧发枪藏进箱子深处,快步走回店铺,熟练地招呼了起来:
“欢迎光临,修枪,保养,换弹……本店提供多种服务,价格低廉,童叟无欺!”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刚刚说话的女人一头棕色波浪短发,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用充满弹性的布料收束着丰腴性感的身材,红唇一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正在观察着凌寒。
旁边则有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风衣,夹着公文包,面无表情,一幅别人都欠了他钱的冷淡模样。
凌寒留意到黑风衣,心里微微一惊,这风衣是市政厅的常用制服,男人是一名市政官!
上个月刚给了市政厅葛主任一笔“卫生费”,这怎么又来了?
凌寒隐隐有些不安,问:“两位有什么需要的?”
“小弟弟,姐姐需要你立刻关店停业。”皮衣女人笑吟吟道。
枪械铺就是少年的命根子,凌寒一听这话,表情严肃了起来:
“阿七枪械修理铺开了三十年,合法合规,口碑人尽皆知,你们凭什么让我关门?”
“小弟弟,不是姐不让你开店,而是市政厅不允许呢。”
皮衣女人白皙的纤手一扬,旁边的市政官立刻上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关于规范本市商铺经营行为的通告》,开头一行鲜红的大字格外显眼。
“这是市政厅前天刚颁布的政令,要求清查黑岩市所有商铺,无证经营、危险经营等等情况,一经发现,立刻停业处理。”
市政官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这个十六岁少年,平静地解释着。
“无证经营?危险经营?”凌寒皱了皱眉,“我们证照齐全,从不给身份不明的顾客修枪,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出过安全事故!”
市政官:“你家店铺的证照上全是凌七的名字,你是凌七吗?顶替他人经营店铺,这属于违法行为。”
“凌七是我爸!他已经死了,我继承这家店有问题吗?”凌寒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市政官依旧保持着平静,“按照《联邦遗产法》,你作为凌七的唯一继承人,能获得店铺的所有权,却没有经营权,除非你有自己的枪械行业经营执照。”
“另外,这间店铺的安全资格证也过期了,现在属于危险经营,需要立刻关门整改。”
一条条联邦律法和市政法规列出来,当场就否定了凌寒开店的合法性。
凌寒按捺着怒气质问道:“我已经连续三次申请自己的经营执照了,可每次都被市政厅无故驳回,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这只能说明你不具备枪械行业的经营资格。”
凌寒听罢,差点没给气笑了。
他的技术早就得到了黑岩市猎人的认可,这间铺子由他一人经营了半年,生意比过去火爆得多,这叫不具备经营资格?
市政厅连续三次驳回他的申请,都给不出一个理由,之前他还在疑惑,这一刻瞬间恍然。
看看装模作样的市政官,再看看似笑非笑的皮衣女子,凌寒心中怒意翻腾。
拿不到经营证照,原来是这帮人在暗中捣鬼,故意逼他关店!
“说吧,你们到底想干嘛。”凌寒冷声道。
他很想当场翻脸,奈何自己就是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十六岁少年,哪怕最低级的市政官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皮衣女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迈开修长的双腿,走进阿七枪械铺,妩媚的容貌和火辣的身材让她如一朵红玫瑰,无比惹眼。
这时很多人正出门吃早饭,听到枪械铺内的争吵声,再看到这么一个身材性感的皮衣美女,眼前一亮,纷纷凑上来看热闹。
可看到店里那个黑风衣男子时,众人又脸色微变。
“怎么跟一个市政官吵起来了?不会是要查小寒的店吧?”
有人嫉妒阿七枪械铺的火爆生意,冷哼道:“我就说,一个没背景的孤儿,独占这么好的生意,迟早要出事!”
对于黑岩城的普通市民而言,市政厅就代表着联邦和法律的权威,每一名市政官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平日里巴结都来不及,哪敢得罪?
凌寒和一名市政官发生争执,在众人眼中已经是要倒大霉的表现了。
一些人甚至没了看美女、看热闹的心思,悄悄离开,生怕惹上麻烦。
皮衣女人逛了一圈,看看店铺里简陋的陈设,随口问道:
“小弟弟,听说最近生意火爆不少?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马上还要上学,没工夫闲扯,请说明你的来意。”凌寒冷冰冰地回道。
“别心急呀。”皮衣女人迈步走到凌寒近前,她身材本就高挑,还踩着一双细高跟,竟比凌寒高出一个头来。
于是皮衣女人微微俯身,与凌寒平齐对视,雪白的沟壑从颈下深V领口里露出来,白花花晃着凌寒的眼睛。
“姐姐想要你……的店铺,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