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仆打开房门,恭敬地侧身站在一旁,壁烛摇曳,将走廊上黄金饰物的璀璨光泽映照在她那娇小玲珑的身体上。
唐珂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女仆制服未遮盖住的黑色皮肤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不仅如此,手腕上,脖颈,耳垂、甚至是脚踝处,都佩戴着黄金质地的饰品。
黑与金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这并不会显得突兀和庸俗,反而让人觉得这位女仆与黄金莫名的相称,毕竟能够完美驾驭黄金饰物的女孩向来少之又少。
这令唐珂产生了一点好奇心,连女仆都如此与众不同,那隐藏在侧门后面的那位女主人究竟是何等容姿?
于是他在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忽然转头望向黑暗中的影子:“女士,请问我能否一睹您的风采?我知道这很唐突,不过如果您不愿意,那请原谅我的又一次冒失。”
侧门后面传来一声幽叹,女士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了一段比喻:“每个人都知晓潘多拉魔盒里到底装着的是什么,可为何还是有前仆后继者想要打开它呢?”
“感谢您的劝告,女士。”
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察觉到是对方的善意之后,唐珂莫名感到一丝动容,若不是私酒这一行当过于危险,他很愿意与这位女士在生意上打交道,总比那个阴险狡诈的拐子科尼要靠谱得多。
在他离开房间,已经在女仆的带领下行至走廊时,女士微弱的声音悄悄尾随。
“先生,感谢您让我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刻,以后如果有类似的情报,可以前往伯格街区的‘紫水晶’酒吧来找我,我就在那里工作,请记住,有得有失,回报是公平的。”
下一刻,女仆解开胸前黑色制服的一颗纽扣,然后伸进去,从紧身胸衣里取出一张紫色的卡片递给唐珂。
卡片摸起来有一种金属质感,还带着灼热的体温以及一股好闻的香气,表面镌刻有繁复的花纹,金丝状的脉络晶莹剔透,更像是一种古老生物的标本。
看来是一张独出心裁的贵宾卡,唐珂小心将其收好,看来此行所获颇丰,找到一个十分不错的情报销售渠道。
唐珂离开这座古老宅邸,再次登上那辆密闭的马车,就在车夫挥动马鞭之时,他猛然间醒过神来。
等等,伯格街区的紫水晶酒吧?那不是专门做鸭的地方吗?!
浓浓雾气中,唐珂坐在颠簸的车厢里,一路上心事重重。
联系到上次在地下室门前拐子科尼交给他的月亮面具,佩戴上之后便可以将声音变成女人,那座宅邸的主人拥有这么一个面具也不稀奇。
到头来,他连对方的性别都没搞清楚。
唐珂并没有直接回到301公寓,而是让车夫绕了一圈,抵达圣罗尔教堂的门口。
落日时分,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愈发寥落,汽笛声混合着街头卖艺人的风琴声,在蒸汽白雾中响彻。
唐珂刚刚小心跨过一处低洼水坑,便被呼啸而过的试验型号蒸汽车溅了一身污泥。
蒸汽锅炉砰砰往上冒着灼热白雾,他不客气地朝着趾高气扬的车尾比了个中指,这帮混蛋就不能找一个封闭性道路吗!
看着湿漉漉的脏衣服,唐珂本就繁重的心绪一下子跌入谷底。他走进教堂,一眼便看见了与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交谈的那位司铎。
询问之下才知晓,安格鲁教士到现在还没回来。
当看到唐珂身上被弄脏的衣服时,司铎主动拿来一套干净整洁的白色教袍让他换上。
面对唐珂的再三道谢,司铎青涩的脸随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安格鲁大人曾交代过我,您是他的好友,让我务必服务周到。”
唐珂拿着衣服在司铎的引领下,走进一个看起来是忏悔室的黑暗狭窄房间。
当他换好教袍走出来时,在门外等待的司铎立刻睁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根木头般呆愣在原地。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唐珂困惑地张开双臂,低头察看着这身素净的教袍,尺寸大小正合适,穿起来十分舒适。
司铎双眼紧紧盯住唐珂的身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像!太像了!尤其是穿上教袍眉宇间所露出的那抹神韵,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我实在蠢得无可救药,为什么没有一开始想到呢!怪不得安格鲁教士对您如此重视!”
看着司铎声情并茂地自语,唐珂完全被搞糊涂了:“请问可否把话讲得通俗易懂一点?”
司铎一拍自己的脑袋,竟把重要人物独自扔在了一边,无比自责地道:“请原谅,大人。”
他长舒一口气,等调整好呼吸频率时,才缓缓叙述道:“您穿上这身教袍实在像极了一个人,那可是一位传奇人物呢!请相信我这不是吹捧,您大可以在整个奇瑞亚王国随便询问一个路人,必然会同意我的言论!
他曾是教会的枢机院大主教,深受当时教皇的器重与赏识,并被内定为继任者,这位大人从小便喜欢钻研机械与古代知识,即便是在披上教袍之后,也仍旧不顾其他人的异样目光,保护并资助着一群被认为是离经叛道、偷偷研究自然规则与机械的学者,主张进行宗教改革,并最终成功说服了当时的教皇,世上第一台蒸汽机由此诞生......
如此开明且富有远见的大主教最终一手开创了史无前例的蒸汽时代,许多被他庇护过的学者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发明家,您如果认为这位传奇人物的故事到此为止就大错特错了!
比起宏大的蒸汽功绩,更令世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一段令无数听众都伤感的恋情,对方是一位公主,如今应该尊称她为伊丽莎白女王陛下了,他曾三次面对绞刑架,只为摆脱女王陛下的苦苦追求......
啊,抱歉,还没有告诉您这位传奇人物的名字,那位大人的名字是......”
眼看司铎正讲到故事的关键情节,一脸愁容的安格鲁教士回到了教堂,边走边嘟哝。
“这世上哪有人会请传教士去治疗失心病的?一旦恋爱中的少女患上这类疾病,除了移植一颗新的心脏,彻底改造她的大脑之外,没别的招!
那个大贵族根本就没有交代实情,她的女儿被人甩了,落得如今处境,这位不称职的父亲起码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唐珂,我这一番话便是前车之鉴,你将来一定不要爱上某一个女孩,趁早入教才是预防失心病的唯一方法......你之前留下的便笺我收到了,你想告诉我什么事?”